“王爷，王妃。”
帝祀卷着明棠往外走，明棠也不挣扎，让帝祀心中更加恼火了。
一手掀开营帐的门，外面的光更刺眼了，夏风一惊，刚喊了一声，就看见帝祀将手放在唇边，吹了个口哨。
口哨刚停，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便踏踏的踏着马蹄子跑了过来，停在帝祀的跟前。
“你不愿意说话，想来是想跟本王出去巡视，本王便带着你一起。”
帝祀翻身上马，将明棠放在他身前，勒紧马缰，驱马直直的出了大营。
这匹黑色的骏马，跟玉龙马一样，同样都是天底下名贵的宝马。
这匹黑马，通体纯黑，颜色光亮，马腿很长，跑的比玉龙马还要快些，没一会，帝祀跟明棠的身影就不见了，只留下原地叹气的夏风。
“夏风，王爷跟王妃要去哪里啊。”
开国公刚用完早膳，准备像帝祀回禀一下有关于十三部落子民处置的对策，刚来，就见帝祀带着明棠出去了。
“不知道，不过很可能是去玉春城了，玉春城有吃的，想必王爷会带王妃用过膳后再回来。”
夏风摇摇头，声音恭敬，开国公见状，又折回了自己的营帐中。
他给太上皇上的折子还没写完，既然帝祀出去了，那就等他回来后再商议吧，就是明棠……
想起明棠，开国公叹了一口气，又拿起一张信纸，在上面写着注意事宜，命人快马加鞭传回了国公府。
“驾！！”
白日里的边境，炎热，憋闷，出行的时候，有细微的风吹来，但却是卷着黄沙的。
出了大营往玉春城城中而去，道路泥泞，气温更加炎热，帝祀骑着大马一路奔驰，明棠抿着唇，一言不发，视线看向两侧。
大营离玉春城不远，再加上黑马速度快，没一会，便到了城门口。
守城的将领看见那匹黑马，赶忙让侍卫将城门打开。
“下来。”
帝祀下了马，伸出手，去拉明棠，可明棠只是翻了个身，自己从马背上下来了。
她不说话，也不问帝祀为何要带着她来玉春城，带她来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像个哑巴一样，不反抗，也不询问。
“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山，有多少人希望能有说话的机会，但却被人剥夺了，明棠，今日本王便让你看看，还有，到了吃饭的时间，你便不能不吃，在边境，粮食比什么都金贵。”
帝祀牵着马缰，另外一只手去拉明棠的手。
明棠往后躲了躲，却被帝祀紧紧的扣着手，缓缓的往城内而去。
刚进了城，便有两三个穿着破烂的小孩子抱着破碗走了过来。
那些孩子跟在不渡城看见的相差不多，但眼神却比那些孩子多了人情世故。
“唔。”
孩子们举着破碗，呜呜的不停，似乎想让明棠给他们点钱。
“他们给人割了舌头，在玉春城乞讨。”
帝祀眉眼淡淡，拉着明棠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继续道：
“玉春城虽然名义上在本王的管控下，可实际上，本王有很多事情无可奈何，就好比这些孩子是被他们父母亲自割了舌头来乞讨一样，若是运气好，碰上外地来的人可怜他们，便会给他们一些钱，那些钱，可以让他们全家吃一顿饱饭，若是运气不好，他们的身上还会多更多的伤，以勾起更多人的怜惜。”
帝祀抿唇，他神色不善，又有两个孩子抱着碗走了过来，见状，也不敢讨要钱财，生怕会挨打。
明棠身子一僵，视线看向那些孩子，在他们眼底看到了惊恐，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耳边，帝祀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看到了，这里跟繁华的汴京城不一样，这里随处都有乞讨的人，城中只有极少的一部百姓可以吃的上大米，米面在这里，就是奢侈食物，本王有时候很无力，我想改变这里，毕竟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
牵着马匹，走到城中。
城中热闹了一些，可这样的热闹，甚至都比不上汴京城最冷清的地方。
这里的百姓们畏畏缩缩，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饥饿让他们顾不上打扮，饥渴让他们每日都要去城外几十里的地方打水。
而有水源的地方，曾经是十三部落占据的地盘，玉春城的子民去了，会被十三部落的人抓去当奴隶。
所以，十三部落必须消失，边境必须安稳。
可是十三部落消失了，边境的问题却远远不能解决，这里，是地狱，没有人愿意伸出手去拯救这里的子民。
甚至没有马匹跟食物，他们都难以走出边境。
“走吧，去吃饭。”
帝祀垂下头，拉着明棠走到了一个面摊前。
玉春城还是有一部分摊贩的，酒楼只有一家。
但那酒楼因为当地百姓们消费能力有限，开了没多久，也黄了。
卖面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妻，明棠坐在椅子上，看见妇人正在和面。
不是白面，而是糙面参的白面，做成面条来售卖。
“这个面摊在玉春城很有名气，稍微过的不错的百姓，都回来这里吃上一碗面。”
帝祀拿了两双筷子，在手帕上擦了擦，面做的很快，没一会就端了上来。
面里没有肉，只有用豆腐沫做的卤子，再加上两根有些发黄的青菜，便是一碗让玉春城大部分人渴望的食物了。
“吃吧。”
帝祀低低开口，拿起筷子，挑了一大筷子面，不急不慢的吃着。
明棠抿唇，沉默的吃面。
面入嘴的一瞬间，明棠身子一顿，因为这卤子太咸了，不知道重复用了多少次，而面汤中，好像有小石子，一口下去，仿佛吃到了沙子。
“边境的食物都是这样的，因为水源不干净，没有办法做到百分百的干净。”
帝祀目光幽幽，握着筷子的手越来越紧。
有时候，他会很痛恨自己，痛恨自己无力，不能拯救不渡城跟玉春城的百姓。
打败了十三部落又如何，若是不能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那么他还是一个失败者。
从小，他看多了饥饿，看多了病弱，看多了死亡。
在玉春城跟不渡城，每日饿死的人不在少数，他痛恨自己甚至都不能让百姓们果腹。
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又能做什么呢。
问题的根本，在于边境的气候跟地势。
若是不能再想办法，皇室便会放弃这里，届时这里就会成为真正的人间炼狱。
“咕噜。”
明棠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又围过来了两个孩子，他们渴望的看着明棠的面碗。
明棠扭头，跟那两个孩子的视线对上。
她沉默了一瞬，低着头，将面吃光了。
她知道，若是她将面分出去，就会发生不渡城那样的事情。
她这么做，根本就帮不上这些孩子，救贫，关键是要让他们自救。
“明棠，本王承认本王利用了你，可本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渡城跟玉春城，本王不后悔，只要能让这里的百姓们过上好日子，本王便是什么，都做得的。”
帝祀低着头，远处，哭声传来。
是两个汉子抬着一个草席往城外而去。
一个妇人追在后面，哭喊着不要让人抬走他的丈夫。
露在草席外面的手脚是那么的瘦弱，好像只有骨头了，那人，是硬生生的饿死的。
“帝祀，你吃过，葡萄么。”
明棠猛的闭上了眼睛，手攥紧，声音压的很低，低到若是帝祀不仔细听，便不会听到。
“什么意思。”
帝祀眯眼，明棠则是转身，看向家家户户黄土搭建的篱笆墙，声音更低：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在边境种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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