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无辜被点名,明棠眨眨眼,看着娇弱无辜的明画,乐了。
她可不会觉得明画是想带着她一起出风头,是想要她出丑还差不多。
原主貌丑无盐,整个汴京城谁不知道,要她跟着一起弹奏乐曲,确定不会将乐曲搞砸丢脸么。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明画已经将话说出来了,明棠也没法拒绝啊,拒绝了,更丢脸,难道要她说自己不会弹琴么。
“就知道这个庶女没安好心,今日宫宴,她就不该来。”
卫安娴翻了个白眼,气的要死。
明画就一点都不安生,都要找棠棠的麻烦是不是。
马场的事情,她差点害死自己的嫡姐,如今竟还有脸说要一起合奏。
棠棠会不会琴,难道她不知道么,这分明就是刻意的为难。
“姐姐,咱们便还弹之前在家中弹的那曲吧。”
明画柔柔弱弱的,对着明棠微微一笑。
这笑看起来当真是纯良无比,可明棠却看到了里面的挑衅之意。
明画恨她,讨厌她,想让她出丑犯错。
“本郡主跟你一起合奏,皇表嫂在马场受了伤,如何弹琴。”
殿内鸦雀无声,大臣们跟西周以及北川的使臣都在等着明棠说话。
一双双眼睛,充满了怀疑跟不信,帝琼猛的站起身,替明棠解围。
“受伤了,也不影响弹琴吧,人家明二小姐邀请的是战王妃,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想要看明棠出丑的,又何止明画一个。
帝琼解围,帝菱当然是拆台。
双方争执下,便那么僵持下来,更多的视线盯在明棠身上,想看看她如何应答。
“好啊,既然妹妹邀请,本妃自然不能推辞,本来太上皇寿宴,我也是要献礼的,只不过,我没带琴。”
明棠将杯子中的青梅酒饮进,缓缓站起身。
她一起身,身上深红色的海棠花大片大片的抖动,美轮美奂,宛若花中仙境一般。
皇后来的有些迟,今日更是罕见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明棠身上的衣裳,她袖子中的手又攥了起来,下意识看向旁边的承德帝。
见承德帝仿佛陷入了回忆中,皇后眼底的恨意一闪而过。
这是冯皇后的衣裳,只有她喜欢在衣服上绣海棠,也只有她的美貌,能衬起海棠的美艳。
可是那个贱人都已经死了,凭什么还让皇上念念不忘。
她死的好,她死的好,明棠是她的儿媳妇,自然也该死!
就凭她敢穿这身衣裳勾起皇上的回忆,明棠她便该死!
“没准备琴没关系,来人,将本宫宫中的琴拿给战王妃。”
皇后笑了笑,好似在为明棠解围。
可她皇宫的琴便是再好,又怎么能跟焦尾琴以及奔雷琴两把十大名琴相比呢。
从琴的材质上,明棠便输了一筹,更莫要说,明画跟周婉芸的琴技是汴京城公认的好。
“那就多谢皇后娘娘了。”
明棠倒是淡定,帝菱见状,冷哼一声,觉得她一定是在故作镇定。
一个连琴都不会弹的人,估计也不在乎自己用什么琴弹奏了吧,破罐子破摔?
帝菱想着,嗤笑一声,帝祀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将酒杯放在桌案上。
“用微臣的琴吧。”
冷不丁的,苏简行的声音有些突兀。
然而更突兀的是他说的话。
绿绮琴?
苏简行要将绿绮琴给别人用?这比听到天方夜谭还要稀奇呢,谁不知道苏简行平时根本不会让任何人靠近绿绮琴,如今却说要将琴借给明棠?
苏简行什么时候跟明棠有交集了。
“那真是多谢苏大人了,苏大人放心,本妃绝对不会损坏绿绮琴的。”
明棠微微点头,对苏简行寸了一分感激。
她高抬着脖颈,目光清澈一片,里面,不见丝毫畏惧,也不见丝毫慌乱。
她太淡定了,淡定到似乎也根本不在乎跟她一起弹奏的事周婉芸跟明画这两个弹琴高手。
明棠目视前方,苏简行亲自将绿绮琴递给了她。
她低低的道谢,学着苏简行刚才的模样,席地而坐,将绿绮琴放在自己的双腿上,用手指轻轻的去拨弄琴弦。
绿绮琴被苏简行日日弹奏,琴弦光滑,只是稍微拨弄一下,便发出好听的声音。
周婉芸抿着唇,余光冷冷的看了一眼明画。
本来想让明画丑上加丑,彻底绝了太子对她的念想,不曾想她居然将明棠这个废物拉进来了。
既如此,也好,这个贱人在马场上害的自己跌下马受伤,差点便不能来参加宴席了,今日就一起教训教训她们!
“开始吧。”
承德帝看了一眼太上皇,见他似乎还挺期待的,挥挥手,示意明棠三个人开始。
周婉芸抱着焦尾琴,率先弹奏。
其实说是合奏,但其实是在比拼。
三个人,三种弹奏方法,三首曲子,谁高谁低,自然会一眼就看出来。
琴技就像是战场,高超的琴技自然会碾压低俗的琴技。
周婉芸的琴技确实不低,一曲高山流水缓缓弹奏,明画紧随其后,弹奏了一曲潇湘云雨。
这两首曲子都是名曲,不仅考验弹琴之人的琴技,更考验功力。
名曲弹奏,稍有不甚,便会玷污曲子,不伦不类。
周婉芸弹的小心,眼底一片志在必得。
她受了雪衣公子的教导,就不信今日不大放光彩,她要将明画碾压到尘埃中,让这汴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的琴技,在明画之上。
明画一个庶女,根本就不配跟她齐名!
“好琴啊好琴,琴韵美妙,曲子也正,只是战王妃怎么还不开始。”
“不是说她不会琴么,不过咱们碍于太上皇,还是要给点面子的,别说了。”
有大臣们低低交谈,视线在明棠身上打转。
只见明棠垂着头,手指只是微微的波动琴弦,并未有其他的动作。
从其他人的角度看过去,就好似明棠根本不会再往下弹奏了。
苏简行坐在位置上,一双眼睛沉如松,紧紧的盯着明棠。
听闻那低低的琴音,苏简行的眸色更深了。
“铮!”
忽的。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明棠马上便会出局时,一道低的不能再低的琴音直接秒了周婉芸跟明画的琴音,让人为之一震。
“铮铮!”
“锵!!”
明棠的头微垂,雨渐渐停了,光从半空并设,照进云台殿,打在明棠的侧脸上,将她脸颊上那海棠花照的格外明艳。
她的手不断的在琴弦上拨弄,越来越快,琴韵却越来越低,甚至,这低音比苏简行弹奏的曲子还要低。
弹过琴的人都知道,曲调高很容易,但曲调低,是很不容易的,稍微放松,便会弄出杂音。
“锵!!”
低音横卷大殿,明棠的动作幅度也开始大了起来。
她的手越来越快,不断在琴弦上拨弄,低低的声音让人们从周婉芸跟明画钩织的美景中清醒过来,转身投入了另一幅场景。
琴音回转,紧接着,便铿锵有力,明棠的手每一次落下,都能让琴弦发出若鼓吹一般的巨大声音。
这声音不仅刺激着人的耳膜,还鼓吹着人们的心。
曲调三急两缓,大珠小珠落玉盘,一顿一挫,似是弹到了尽兴之时,明棠的指法也越发的复杂了起来。
急促的曲调跟铿锵的节奏逐渐将明华跟周婉芸的节奏打乱,引得二人的脸有些白。
一曲醉翁唱晚缓缓响起,这声音带着浓浓的洒脱不羁,让人仿佛纵身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万马奔腾的场景。
尤其是弹琴之时那偶尔出现的低吟,若马儿嘶鸣,若长空落下流星,听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沉香听见这样的曲调,浑身一震,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下意识的朝着周尚锦看去。
只听又是一道宛若马儿嘶鸣的声音落下,周尚锦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眼猩红,甚至因为激动,打翻了身前桌案上的美酒。
酒香扩散在殿内,周尚锦紧紧的盯着弹奏的入迷了的明棠,眼底有泪痕在不断凝聚。
妹妹,这是妹妹的弹奏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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