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不该提这个要求，但是……”帝祀继续说着。
有些昏黄的光打在他身上，衬的他的眉眼越发的温柔，也将他眼底的苦涩照的更加清晰。
“但是我只是不想再错过了，不想再后悔了。”
他不知道前两世他跟明棠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想，他们的结局都是不圆满的。
今生他不知道结局如何，但他不想再像以前那么后悔。
当然，他更知道他这个条件有些过分了，倘若明棠不答应他，他也不会强求。
只是难免有些遗憾罢了。
世间事，本来便是有遗憾的。
“娘亲，求求你了，能不能答应父王，阿辇也想像寻常人家的小孩子那般。”
殿门被推开了一小道缝隙。
帝辇穿着一身寝衣小心的探进了小脑袋。
他甚至都没穿鞋袜，小脚白嫩嫩的踏在鞋中。
他跟帝祀生的很像，他们两个一大一小站在明棠对面，都有种怯生生的看着明棠。
明棠的心骤然一变，看见帝辇时，眼神也软了下来。
“阿辇，这个点了怎么还不睡。”她附身，朝着帝辇伸出手。
帝辇眼神一亮，哒哒的跑了过去，扑到她怀中：“娘亲对不起，阿辇有些睡不着，不知怎么的，便走到这里了。”
他虽然还小，但却懂的很多。
他知道父王出征在即，也知道天下乱了。
他很想做些什么帮帮父王娘亲，可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给他们添麻烦。
“娘亲，对不起，我又让你担心了，阿辇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阿辇会早点睡的。”
搂着明棠的脖子，帝辇的声音糯叽叽的。
他有些愧疚，懂事的更让人心疼。
明棠的心，像是被人揪了一把，将帝辇抱起，轻声道：“阿辇，答应娘亲以后别那么小心翼翼的了，你是娘亲的孩子，跟娘亲，你可以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无须有愧疚。”
是她对阿辇有愧才是。
这三年，她都没有尽到过一个做母亲的责任。
这三年，是她一直让阿辇沉浸在思念她的痛苦之中。
她这个母亲当的，还不如帝祀这个父亲做的称职。
“那娘亲，可以么。”
帝辇紧张的询问。
“可以，当然可以。”
明棠用脸贴了贴帝辇的小脸。
就当是为了阿辇，就当是为了让齐宴礼更加认为她跟帝祀之间的关系，她也会答应。
家国大事之前，儿女情长，都放在后面。
她必须要对北川跟大晋的百姓，负责。
“太好了，那娘亲，今晚阿辇能留在这里睡么，父王也留下可以么。”
帝辇拍着小手。
明棠从来没见他笑的这么开心。
他才三岁，正是天真的时候。
“自然是，可以的。”
明棠宠溺的说着，抱着帝辇转身朝着内殿走去。
一边走，她一边淡淡开口：“床榻不够大，只能睡下我跟阿辇，你在外面的软塌上休息一晚吧。”
这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就当是，为了阿辇。
她实在是亏欠阿辇太多了。
“好。”
帝祀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开口。
只要能让他靠近明棠，他什么都愿意做。
况且，他就只有这两三日的时间，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竹瑶，你再抱一床被子来。”
寝殿内的床榻十分柔软，不需要被子了。
但软塌冷冰冰的，没有被子，晚上肯定会着凉。
帝祀站在外殿，透过屏风，他看着明棠忙碌的身影，这一刻，心里满足及了。
若是可以，他想一直都过这样的日子。
若是可以，他想一直守护在明棠身后。
可惜，这样的日子，他终归是没资格的。
他以前犯了太多的错，人总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承担责任的。
“陛下，锦被都铺好了，奴婢将灯熄了吧。”
帝辇很乖，躺在锦被中等明棠。
竹瑶抱了两床被子进来，将软塌铺好，缓缓退了出去。
“熄灯吧。”
明棠也脱下衣裳，低声说着。
明日之事，明日再说。
便是再着急，也无法在一个晚上之内将所有的事都安排好。
还是先将阿辇哄睡吧。
“是。”
竹瑶跟紫衣将烛灯熄了，只留下外殿的一盏灯，便退下了。
帝祀和衣而睡，软塌也很宽敞，恰好能容纳下他。
他躺在榻上，侧着身子，透过屏风看向床榻上的明棠跟帝辇。
三年了。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这一夜，他不再是孤独的，这一夜，他终于圆满了。
他舍不得闭上眼睛，点了自己的穴位，隐藏了气息，这样，便不会扰乱自己的心神。
殿内静悄悄的，帝辇是小孩子，小孩子困的都快，没一会便抱着明棠的手臂睡着了。
殿内寂静，鸦雀无声。
外面明月高悬，明棠躺在床榻上，视线看向窗外，不知过了多久，她也睡着了，呼吸平稳且绵长。
帝祀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不知看了多久，仿佛永远也不知道疲倦一般。
黑夜是短暂的，黎民终将到来。
光从东方出现的瞬间，崭新的一日，又到了。
帝祀就这么睁着眼睛一夜未睡，但他的精神，却出奇的好，整个人神清气爽的。
天还没亮，他便起来去做早膳了。
他想再多做几顿饭给明棠帝辇吃。
否则，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大概是没有机会了。
“阿辇，你醒了。”
帝辇起的早，他的生物钟一直都是早睡早起。
帝祀起来有一会了，他也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他一睁眼，便看到了明棠含笑关切的眸子。
“娘亲？你好温柔，阿辇不是在梦里，是真的娘亲。”
帝辇有些想哭，揉眼睛的动作一顿。
以前只有在梦里才会一睁眼就看到娘亲。
可当梦醒了，娘亲又不见了。
如今是真真切切的娘亲，他觉得他好幸福。
“娘亲会一直在的，从此以后，娘亲会一直都在。”
明棠心里动容，低头亲了亲帝辇的额头，将他抱了起来。
“娘亲不用抱阿辇，阿辇会自己穿衣梳洗。”
帝辇有些害羞，赶忙从明棠怀中出来，自顾自的穿衣裳。
别看他人小，却能很好的照顾自己。
不得不承认，帝祀真的将他教导的很出色。
明棠抿了抿唇，跟着下了床榻，开始穿衣梳洗。
其实严格意义上，帝辇还不满三岁，过了生辰后，才满三岁。
以前他想快快长大，这样就能去找明棠了，如今他想慢些长大，这样时间就会很长，他也能与明棠多相处一些时间。
“你们醒了，来吃早膳了。”
刚熟悉好，帝祀便端着早膳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今日没戴金冠，穿则一身寻常人家的衣裳，但不管是再粗糙的布料，穿在他身上，都能被他穿出一股富贵感来。
“好香啊，今日是海鲜粥么，还有海鲜面。”
帝辇的小鼻子动了动，哒哒的跑了出去。
帝祀手上端着碗筷，一一摆在桌案上。
他笑着点头，脸上满是温柔。
这身白色的寻常衣裳套在身上，让他少了一分凌厉跟威严，多了一丝柔和跟暖意。
将早膳摆好，他站在桌案前，擒着笑意凝视着明棠帝辇。
这一刻，他不是高贵的皇子，不是大晋的皇，他只是帝辇的父亲，明棠的夫君。
他们，像是寻常百姓人家一般，温馨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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