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苏肯定会怀疑,可也只能是怀疑。
沁水河道众多,为了避免河道堵塞,发生洪涝,每年都会进行清淤,加固河堤。
沁水附近的州县,为了春耕夏灌,每年开春也会征召劳役修水渠建堤坝。
而他只是让人在某个地方多挖了几条水渠,多修了一截堤坝,在一众水利工程中毫不起眼。
便是负责此事的官员,也只当他是为了武胜关外围军户的生计,想帮他们兴修好水利,便于耕种罢了。
顾清晏不信阿勒苏能查的出来他的真正目的,阿勒苏毕竟不是大夏人,他对大夏境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了解的不会多详细。
这也是他最初选定沁水的主要原因,他给阿勒苏选的这个埋骨之地,只要进去,就别想再活着出来。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把阿勒苏引入他想要的位置,明天要是突围不出去,他就会被困死在这里。
只要把他困住,阿勒苏就敢放开手脚大肆进攻了。
明天的突围,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而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摸了摸包扎好的伤口,轻轻一摁就疼的厉害,头有些晕,眼睛看东西有些模糊,顾清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发热了。
军医那儿也没有药了,伤口上敷的药草还是在山上找的,只能熬,熬过去就好了。
顾清晏掏出小酒壶,喝了一大口酒,这个时候,喝酒会让他稍微舒服一点。
不敢睡,怕睡过去就醒不过来,顾清晏掏出木偶,用砂纸慢慢打磨。
他手抖的厉害,不敢用匕首,怕不小心弄坏了。
慢慢打磨着,看着自己亲手雕刻出来的人偶一点点变得光滑,想象着胡秀儿的样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胡秀儿头发多,她又不喜欢编成辫子睡觉,睡着了还爱缩成一团,每次睡醒头发就炸毛。
尤其是额头的那些小碎发,都会炸起来,看着跟只炸毛的小猫一样,让他忍不住想撸一撸。
其实胡秀儿发火的时候更像猫,她眼睛本来就又大又圆,发火瞪人的时候眉毛竖起来,眼睛瞪的老大,气呼呼鼓着脸的样子,跟小猫一模一样。
这么想着,顾清晏不由笑了起来。
原本还担心这雨一直下个不停,山路湿滑,也不知道丁卯他们能不能成功的副将,见顾清晏笑了,悬着的心不由放回了肚子。
小侯爷这般胸有成竹,想来一定胜券在握,他区区凡人,就别跟着瞎担心了。
下雨了丁卯他们不好走,蛮夷不擅长爬山更难走,保不齐反倒对他们有利呢。
副将彻底放松了下来,却不知被他奉若神明的顾清晏,此时已经烧的快迷糊了。
夜幕已经降临,官道上一队人马还在疾驰飞奔。
已经马不停蹄跑了快四个时辰了,罗九担忧地看着马背上的胡秀儿,据他所知,夫人这还是第一次骑快马跑这么远。
骑马游玩跟骑马飞奔几个时辰是两回事,且不说会把人颠的骨头都快散架,单说一直骑在马鞍上,会把大腿根的皮磨破这点,就够让人难受了。
他们这些人,哪个刚开始骑马的时候没被磨的皮肉模糊过,要是破的厉害,流出来的血还会将破的皮肉跟裤子黏在一起。
揭起来换药的时候,疼的不亚于剥了一层皮。
他们都是熬过这种疼,把腿上磨出了茧子,这才适应了这种长途奔袭。
夫人是个女子,身子本就比男人娇弱,第一次骑马就跑这么久,没喊一声累已经很不容易了,再不停下歇歇,真磨到血肉模糊,那可要遭大罪。
罗九看了眼张强,希望一向能说会道的他开口劝一劝。
张强看了看天色,凑到胡秀儿身旁道:
“夫人,马都跑累了,得找个地方歇歇,让马吃些草料喝点水,要不跑不快。”
胡秀儿看了看马,没看出马累不累,不过张强经验丰富一脸严肃,想来可能是要歇一歇,便点了点头。
罗九冲张强拱了拱手,深表佩服,不说人累说马累,可真有他的。
翻身下马,脚踩在地上那一瞬间,胡秀儿差点没摔倒。
她骑在马背上时,光顾着努力调整姿势,让自己配合着马背起伏,尽量骑的稳当点,别拖后腿。
就算感觉到了大腿疼,也顾不上多在意,等到下马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腿疼的厉害,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罗九和张强飞快冲上去,一左一右扶住了胡秀儿。
胡秀儿有点不好意思,她以为自己没问题,没想到才骑了半天就成这样了。
她挣开他们的手,努力站稳身子,自己走。
不过就是疼一点,忍忍就过去了,只要没缺胳膊断腿,她总能撑过去的。
罗九和张强看着倔强的胡秀儿,又是心疼又是敬佩,张强递给胡秀儿水和干粮,罗九递过去一盒药膏。
胡秀儿不解地看向罗九,她又没受伤,给她药膏干嘛?
罗九有些尴尬道:“这是治擦伤的,很管用,我们经常骑马的人都常备着。”
这个时候,他非常想念云雁,如果云雁在,就能贴身服侍夫人,根本用不着他们这帮大男人硬着头皮干这些事。
可惜云雁完全跟不上他们这种快速行进,罗九觉得,等见到小侯爷得跟他好好说说,得给夫人安排几个女护卫。
让他们这群五大三粗的人服侍夫人,实在委屈夫人了。
胡秀儿愣了愣,这才明白了罗九的意思,忙接了过来。
歇息了会儿,涂过药膏,胡秀儿觉得好受多了。
一行人正要翻身上马继续赶路,天上忽然落下了雨,一开始雨势不大,细细密密的,可跑着跑着,雨越来越大了。
罗九忍不住劝胡秀儿,
“夫人,咱们还是找个地方避避雨吧,这雨怕是一时半刻停不下来了。”
“周围也没什么好避雨的地方,还是尽快赶路吧,如果能找到驿站,就去驿站避雨。”
胡秀儿不想耽搁,雨越大她心越慌,总觉得好像有事要发生。
罗九等人无法,只得穿上蓑衣,继续赶路。
胡秀儿也穿上了云雁给她准备的雨披,确实轻薄舒服,但问题是太轻薄了,风一吹就飘起来,反倒不如蓑衣挡雨。
可眼下也只能这么着了,胡秀儿从怀里摸出一颗治风寒的丸药塞进嘴里,她现在可病不起。
一夜疾驰,从天黑跑到了天亮,从夜雨连绵跑到太阳升起。
胡秀儿撩开额前湿漉漉的头发,看到官道两旁的草木喝饱了水,伸展出了嫩绿的芽。
不远处有一条蜿蜒的小河,罗九他们吆喝着下马去打水,胡秀儿跟着下马停歇,坐在河边石头上啃干粮。
看着空无一人的官道,胡秀儿忽然觉得不太对,他们这一路走来,好像没有碰到过一个流民。
今年自开春以来天很反常,南边不下去,反倒越往北雨水越多。
虽说春雨贵如油,但这雨下多了也不是好事。
胡秀儿看过朝廷的邸报,记得通州府春耕还没开始前,就上报过一次雪灾。
上个月中旬,又上报过一次内涝,邸报上说是受灾的州县有好几个,灾民数万人,请求朝廷发放粮种,减免赋税,尽快赈灾。
那么多人受灾,可他们一路走来,却一个流民也没见到,这可不太对。
罗九打了水,过来送给胡秀儿,胡秀儿刚要伸手接过,罗九忽然停住,转头看向不远处草丛,急声厉喝:
“草丛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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