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云雁,也会在没人的时候放松下来,露出一点小小的,不合礼仪的懒散样子来。
至于顾清晏,他压根就不在乎什么礼仪,什么规矩。
虽然他也经过严格的礼仪教导,行走坐卧都能做到优雅自如。
但对于顾小爷来说,礼仪这东西,要看他自己舒服不舒服,自不自在。
但凡让他觉得不舒服不自在的礼仪,他都不会遵守,反正也没人能把他怎么着。
大不了就是被御史弹劾,弹劾他的奏章多如牛毛,再多几个有失礼仪的,又算得了什么?
胡秀儿受顾清晏影响,只在需要的场合展现礼仪,其它的时候,还是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她要是被人用黑布套了脑袋,能好好站着就不错了,绝不可能站的这么标准,连脚尖都在同一条线上。
只有宋瑜,才会这般恪守礼仪。
所以,圣子派人把宋瑜抓来作甚?
胡秀儿心里暗暗嘀咕,没有注意到贾一元冲押着宋瑜的两人使了个眼色。
一声招呼没打,头套就被扯下。
宋瑜只觉得光亮刺眼,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头套揭开的瞬间,圣子一眨不眨盯着胡秀儿。
胡秀儿因为早就猜到来人是宋瑜,心里有了准备,盘算好了要先发制人,让宋瑜知道她如今的处境。
故而在头套被揭开的瞬间,她先是表现出震惊,紧接着就眉头一皱,指着宋瑜鼻子骂,
“你居然还敢跑到本宫面前来?
本宫可是父皇唯一的女儿,大夏未来的太女,你这个忘恩负义喜新厌旧的狗东西,居然还敢来纠缠本宫!”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胡秀儿转头看向圣子,感动异常,
“父皇,女儿流落在外时,被他好生欺负,您把他抓来,是不是为了替女儿出气啊?”
圣子:........
贾一元:........
宋瑜:???
适应了殿内的光线,睁开了眼睛的宋瑜,还没看清胡秀儿所在的位置,就先听到了一连串这样的话,不由傻了。
他看着衣着华贵,头发却梳的有些潦草,但是发饰好像又很名贵。
明明被抓来好些天,却面色红润,中气十足,还一口一个“本宫”、“父皇”的胡秀儿,实在不知该作何表情。
敢情他们在外面都快急疯了,她在里面玩的挺开心啊。
还太女,看把她厉害的,咋不直接登基当皇上呢?
不对,胡秀儿不是这么张扬的个性,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宋瑜脑子转的飞快,顾清晏发现真正抓走胡秀儿的不是阿加木,而是隆裕太子旧部的人后,就开始以清剿反贼为由,全力追查。
并州府境内的大小官员,大小商户,都被顾清晏跟过筛子一样过了好几遍。
但凡跟隆裕太子旧部有牵扯的,不管清白与否,一律抓进大牢。
顾清晏不仅对这帮人严刑拷打,还不许他们吃饭睡觉,逼得他们为了自保,相互举报。
手段之狠辣,行事之阴毒,让宋瑜都不由对他心生畏惧。
但顾清晏这般疯狂的举动,也让宋瑜意识到,他对胡秀儿的用情之深。
他不在乎胡秀儿被抓后会不会受辱,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会不会受到影响,他一心只想快些把胡秀儿救出来。
哪怕为此背上残暴独断的骂名,哪怕被百官弹劾,甚至惹怒皇上,失去一切,他也不在乎。
他对胡秀儿的感情,让宋瑜自愧不如。
跟顾清晏比起来,他对胡秀儿的感情里夹杂了太多世俗功利。
顾清晏从不计较自己的付出,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胡秀儿。
而他总是习惯性算计得失,权衡利弊,总害怕自己的付出得不到想要的回应。
所以胡秀儿选择顾清晏,抛弃他,纯粹是他自己活该。
宋瑜想通了,释然了,不再执着了。
他主动找上顾清晏,提议由他以身做饵,想办法打入敌人内部,帮忙找出胡秀儿的确切位置。
顾清晏同意了,然后宋瑜就被带到了这里。
只是宋瑜万万没想到,他以为他会看到的胡秀儿,跟他实际看到的胡秀儿,天差地别。
话本子里都不敢这么写,被抓进来没被当成阶下囚,反倒认了个爹,摇身一变要当公主,还要继承皇位了。
顾清晏要是知道,肯定也得惊掉下巴。
宋瑜的视线顺着胡秀儿的脸往下,落在了她垂放在身侧的手指上。
食指轻点,一下两下三下,又是一下两下三下。
宋瑜心下了然,胡秀儿是用装疯卖傻的方式先发制人,这是让他配合的手势。
以前在清河村时,胡老爹刚去世,就有债主堵门要钱。
一开始,他和胡秀儿还真以为是胡老爹生前欠了钱没还。
可他们手里没那么多钱,实在还不起,又怕不还,会被债主告到衙门去,惹上官司。
就编造了各种理由拖延,怕被债主识破,俩人还提前约定好了一些手势作为暗号。
食指三下三下的敲击,是配合圆谎。
食指左右摇摆,是帮忙拒绝。
食指呈钩子状,是故意起争执。
食指和中指交叉成剪刀状,是完了,准备跑。
还有几种不常用的,容易跟这几个记混,俩人最后就干脆不用了,只留下这四个。
现在胡秀儿的手势,是让他配合着她圆谎。
那她的谎言,自然就是什么父皇本宫,大夏的太女了。
宋瑜看也不看圣子,只盯着胡秀儿,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又好似被彻底激怒了一般,冲胡秀儿骂了回去,
“你还有脸骂我?
到底是谁喜新厌旧,是谁贪慕虚荣?
明明是你攀上了顾清晏,就一脚踹了我这个穷书生,你还倒打一耙怨恨上我了?
我告诉你,就算你有顾清晏罩着我也不怕,我已经决定弃暗投明跟随主上了!
等我们拨乱反正,成就大业,什么顾清晏,什么国公府,都给我滚一边去吧!
胡秀儿,我告诉你,你离了顾清晏,狗屁都不是!”
胡秀儿大怒,冲上去揪住宋瑜就要打,
“你敢骂我是狗?!
你才是狗,你们全家都是狗!
我贪慕虚荣?
我招你当赘婿的时候你连野狗都不如,你也不想想,当年要不是我养父把你从山里背回来,你能活到现在?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觉得你可怜........”
宋瑜激烈反抗,推搡着胡秀儿,
“我用得着你可怜?你可怜可怜你自己吧,别以为真能靠着顾清晏一辈子!
他现在可自身都难保了,他一意孤行非要派兵攻打蛮夷王城,被皇上连下三道圣旨训斥,马上就要削了他的爵位,夺去他的军权了!
没了西北军当依仗,就他现在整日坐在木轮车上,连站都站不起来的熊样,还有什么指望.......”
两人越骂越凶,越打越狠。
胡秀儿跳起来扯宋瑜的头发,宋瑜手脚并用试图推开胡秀儿。
不过转眼间,俩人就厮打成了一团。
看的圣子等人目瞪口呆,大为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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