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在昏暗的密室内熠熠生辉，刺的宋瑜眼睛又有些酸了。
胡秀儿对顾清晏有着毫无保留的信任，而顾清晏也从没辜负过她的这份信任。
他俩双向奔赴，他只能当无关路人。
本来他和胡秀儿也可以这样的，却让他自己给弄没了。
“既然放不下，何不夺回来？”
圣子突然凑近，吓了宋瑜一跳。
他本能往后退，圣子却又凑近，压低声音道：
“顾家人，杀孽太重，有伤天和，寿命有限。
这可不是我胡说，是钦天监监正杨天师，亲口对顾老将军说的。
你自己好好想想，顾家子弟，哪个命长？
要不是杨天师的这句箴言，顾家怎会把顾清晏交给朱弘懿抚养？
让他入宫，就是为了借龙气，替他续命啊！
公主府那场大火，活下来的可就只有顾清晏一个。”
宋瑜不想听的，可这些话还是一个劲儿往他脑子里钻，让他不得不听，不得不想。
轰的一声巨响，宋瑜和圣子齐齐看了过去，只见上方石壁破开了一个洞。
硝烟还没完全散去，就有人跳了下来。
在并不算明亮的光线中，胡秀儿都能看出顾清晏脸色的苍白。
顾清晏也看到了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胡秀儿，一直绷着的脸，出现了一丝裂痕，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受伤了？”
胡秀儿正要跑向顾清晏的脚步一顿，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点狼狈，不大体面。
再一看，紧跟着顾清晏下来的不止张强他们，还有不少面生的人。
胡秀儿忙胡乱挽起头发，略显尴尬地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讪讪道：
“我没受伤，这不是我的血，我那个，就是，白的衣服真的不耐脏啊。”
顾清晏看着胡秀儿无奈蹙起的眉头，不自觉嘟起的嘴，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
还好，她没受伤，看着精神头也不错，还会耍赖，怪天怪地就是不能怪她自己。
是他夫人一贯的做派，很好，很可爱。
顾清晏笑着点了点头，
“确实，你穿红色更好看。”
胡秀儿对顾清晏的上道很满意，开心跑过去扶住了他。
站都站不稳还敢头一个跳下来，再这么折腾下去，腿真的要废了。
还有，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啊，怎么瘦的胳膊肘都硌人呢？
顾清晏对上胡秀儿嗔怪的目光，本想去接张强递过来拐杖的手顿住了，紧紧抓住胡秀儿的手，小声道：
“咱们先办正事，其他的，回头再说。”
“行吧。”
胡秀儿勉强答应，顾清晏唇角上扬，眉如远山，目含秋水，原本苍白冷酷的脸，刹那间如冰雪消融，露出了几分春色。
看的宋瑜恨不得白眼翻上天，堂堂七尺男儿，大庭广众之下，露出这般魅惑情态，顾清晏他还能不能要点脸？
圣子凑到宋瑜跟前，嘀嘀咕咕，
“看人家郎情妾意心里不是滋味吧？
没事，你看顾清晏现在走路都得拄拐，瘦的跟个痨病鬼一样，肯定活不长。
只要他死了，胡秀儿还不是你的？
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只要用心，就没有挽回不了的女人。
你可是她第一个男人，你们才是青梅竹马，天赐良缘.......”
宋瑜猛地转过头，盯着圣子，
“你现在还有闲心替我考虑，不该考虑考虑自己这项上人头，还能留几时吗？”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圣子不以为然，一脸轻松道：
“死不可怕，求而不得，生不如死才可怕。”
宋瑜被戳中心中痛处，狠狠撇过头去，不想再搭理这个疯子。
难怪他会自称圣子，他压根就是个动不动就给人洗脑的神棍。
必须让顾清晏杀了他，此人绝不能留！
宋瑜看向顾清晏和胡秀儿，胡秀儿正在告诉顾清晏地宫宝藏的来源，给他看羊皮卷。
顾清晏看了羊皮卷，倒不怎么震惊，他对除了打仗除了胡秀儿之外的事，都不怎么在意。
那些堆成山似的金银珠宝在别人眼中很重要，对顾清晏来说，不过是一堆死物。
比起死物来说，还是人更重要。
顾清晏抬手一指，让张强把圣子扒光了仔细检查一遍。
圣子没想到顾清晏这么粗鲁野蛮，连问都不问一声，就直接命人扒了他的衣服，把他当牲畜一样翻来覆去，甚至扒开了看。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宋瑜看着气得嗷嗷直叫，再也维持不住清贵高深，变得跟待宰羔羊一样狼狈不堪的圣子。
对顾清晏的心狠手辣肆意妄为，有了更深一层认识。
张强检查完，过来复命，
“小侯爷，此人的耳后、手臂关节、腿部关节，皆有经年累月留下的瘢痕。
确实是被人用了削骨换皮之术，用此术确实能改变人的外貌，甚至体型，但是后患无穷。
轻者不良于行，口齿不清，无法咀嚼，形似烂肉。
重者伤及内脏，血气不通，浑身剧痛，生如不死。
只能用止疼药物压制，否则日日夜夜，如受酷刑，心志不坚者，非死即疯。”
这番话听得众人心里发毛，宋瑜再看圣子，觉得胡秀儿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人真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鬼。
圣子蜷缩在角落，又把自己的头脸深深埋了起来。
顾清晏听说过削皮换骨之术，一开始是用作刑罚，为了审问犯人，对其施以酷刑，让其招供。
后来发现此术可以更改人的外貌，便有人对此深入研习，还配制出了压制疼痛的药。
只是那种药有毒，服用过度会让人变得痴痴傻傻。
祖父得知此事后，严令禁止再用此术作为刑罚，更不许人再研习此术。
他接管西北军，翻阅密宗时，看到过关于此术的记录。
上面还有祖父的亲笔批文，若有人再私自研习此术者，杀无赦！
祖父对此术的厌恶，可见一斑。
那此术又是如何传出去，还被隆裕太子旧部中人，拿来为他们塑造一个莫须有的圣子了呢？
贾一元已死，只有去问路老大夫了。
顾清晏握紧胡秀儿的手，大声道：
“此番大获全胜，多亏夫人以身涉险，同我们里应外合，才能活捉反贼头领。
待我等出去，我一定亲自向皇上禀报，为夫人请功！”
胡秀儿有点懵，她不是被抓来的吗？什么时候里应外合了？
反贼头领说的是圣子吗？
他虽然是想要造反，可说他是反贼头领，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顾清晏捏了捏胡秀儿的手，示意她接话。
可胡秀儿脑子乱的跟浆糊一样，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
宋瑜见状，急忙道：
“夫人大义，令我等敬佩不已，若非夫人保护，宋某只怕早就被反贼所杀。
夫人的大恩大德，宋某没齿难忘，日后夫人若有差遣，宋某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说着，还走上前冲胡秀儿深深一揖。
弯下腰的同时，用眼神示意胡秀儿赶紧顺着他的话说几句，把场面话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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