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秀儿脑子有点乱,她想不通这其中的关键,但直觉很不好,要出事。
咬了下舌尖,深吸了口气,胡秀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是机关,那就肯定不止一处,把所有机关都找出来,就算还搞不明白用途,起码也能有所防备。
胡秀儿给自己鼓了鼓劲儿,起身四处查看起来。
另一边,顾清晏按照顾勇志的指引,推着他在山道里绕了大概一刻钟,终于绕出假山,到了外面。
国公府在内城,所谓的山自然也不是什么大山,不过是个小山坡。
当年太祖皇帝把这处宅院赐给老国公,就是看中了这个小山坡,能让老将骑马遛个弯,不至于太憋闷。
这是太祖皇帝对信任老臣的爱重,也是国公府的尊荣。
山不大,但毕竟地势要高一些,此刻暮色降临,站在山顶,从山腰吹来的风已经透出初秋的凉意。
顾清晏将木轮车微微偏转了点,用自己的身子,帮顾勇志挡一挡风。
顾家自老国公起便是一等公爵世家,陵园自然也按规制建的十分体面。
只是层层叠叠的坟茔,和冷冷清清的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难免让人唏嘘。
几十年大权在握风光无限,付出的代价是死去的人,比活着的人,要多得多。
一向沉默,没什么存在感的老仆,提着食盒走到顾清晏父母合葬墓前,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贡品一一端出来,摆放好。
然后点燃了一盏灯笼,提着站到了旁边。
风将灯笼吹的来回晃动,昏黄的光晕忽明忽暗,照的顾勇志的脸色也明明暗暗,有些阴沉。
顾清晏见他拿起黄白纸钱,点燃,放在墓碑前的炭盆里慢慢燃烧,如同闲话家常般温声道:
“小弟,弟妹,阿晏来看你们了。
咱家阿晏有出息,打了打胜仗,把北羯彻底打下来了。
以后咱们都可以安心了,不用担心西北再起战事........”
冥纸燃烧的火光盖住了灯笼的光晕,将顾勇志的脸照亮了。
顾清晏静静站在墓碑前,看着大伯眼底的沧桑和怅然,抿了抿唇,不发一言。
墓碑上顾勇志亲笔镌刻的字,经过这么多年,依然清晰,还刷了金漆,可见平时都有人精心打理。
但那金灿灿的铭文也格外刺眼,看的顾清晏忍不住垂下了眼。
顾勇志絮絮叨叨说了一通,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了,也可能是见顾清晏还是没什么反应,就停了下来。
对站在旁边,举着灯笼,一直没挪动过半步的老仆说了句,
“你先下去吧。”
老仆将灯笼固定在一旁,躬身告退。
天色更加暗了些,风刮的也更大了些。
吹的顾勇志道袍烈烈的响,也将火盆里燃烧的纸钱,吹得四处飘散。
顾勇志俯下身,捡起散落在火盆边,还没烧完的纸钱,扔回了火盆里。
顾清晏始终沉默,哪怕对着父母的坟,也道不出一句衷肠。
他所有的想念,期盼,怨恨,留恋,都在日复一日的长大中,被更多更强烈的情绪覆盖。
逐渐归于平淡,最终慢慢释然。
父母都有各自的选择和坚持,作为他们的子女,他能做的只有接受。
可这个时候,谁想再用他父母的名头,拉拢他,哄骗他,把他继续当傻子利用,他也决不能忍。
看到顾勇志抬起衣袖,擦拭了下眼角,似乎是哭了,也可能是被飞灰迷了眼。
顾清晏不由讽刺地扯了扯唇角,终于开口了。
语气冰冷又尖锐,
“你说,我娘到了地下,同我爹说你把她给逼死了,我爹会原谅你吗?
他俩在地下,看到你这么假惺惺做戏,会不会恶心地吐出来?”
顾勇志背对着顾清晏,听到他突然说出这种话,正在拿纸钱的手微微一顿。
但还是继续拿起纸钱,投入火盆,等纸钱全都烧完了,这才拂去衣襟上的灰烬,转过身来。
他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做了错事被人戳穿的惊慌或者狼狈,看顾清晏的眼神依旧温和,语气也一如从前,
“看来,你都知道了。
倒是比之前长进了些,能忍到现在才来问我。”
顾清晏虽然早就知道了,但是亲口听到顾勇志承认,还是觉得心口像是被重锤狠狠敲了下,疼的眼皮直跳。
他抿紧了唇,眼眸冷凝如冰,映着灯笼晕光的脸,仿佛覆盖了一层寒霜。
他讥诮地扯动唇角,忍不住刻薄嘲讽道:
“我若再不长进,哪日被你卖了,还得帮你数钱呢。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大伯今日约我过来,是打算血债血偿,还是将我一并弄死算了?
毕竟仗已经打完了,我也没用了,不是吗?”
顾勇志看着顾清晏,突然爆笑出声。
似乎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他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也停不下来。
顾清晏额头青筋直跳,一双寒星似的眼眸中,翻滚出浓烈的戾气。
他突然拔剑,反手便朝顾勇志劈去,剑风磅礴,快如闪电。
“铛——”
带着凌厉杀意的剑刃,被一柄长刀挡住了,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声在陵园中响起。
短兵相接,长鸣锐响,锉出了火星子。
隐匿在陵园四周的死士全现了身,如临大敌盯着顾清晏,将顾勇志牢牢护在了后方。
顾清晏唇角勾起一抹冷峭又讥讽的弧度,同他一起来陵墓祭拜,还带着这么多死士。
大伯父对他,防的可真紧。
他冷冷盯着被死士护住的顾勇志,举起手中长剑,指着他道,
“今日你我之间的恩怨,就在此一并清算!”
话音落下,他眼神一厉,一个跃身,冲向一名死士。
手中长剑在瞬息间接连变招,压的死士只得狼狈抵挡。
一个躲闪的动作稍稍迟了一瞬,就被顾清晏一剑直接刺穿了肩膀,顿时鲜血涌出,瞬间濡湿了衣袖。
顾清晏毫不停歇,立刻攻向下一个死士。
他俊美的脸在这一刻冷冽恍如煞神恶鬼,周身戾气仿佛如实质般弥漫开来,让人控制不住心生畏惧。
一剑挥出,那名死士手中长刀直接断为两截,他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却还是被那一剑的余力,劈中了胸前。
顿时皮开肉绽,胸前一片血红,再也站立不住,倒了下去。
山风吹过,那股血腥味儿浓郁得令人反胃。
名满天下的勇冠侯,盛怒之下展现出的惊人杀伤力,让死士们都生出畏惧不敢上前。
这些死士都是顾勇志亲手训练的死士,放到西北军中也能跟最精锐的兵将比拼一二,可在顾清晏手下,却连五十招都撑不过。
顾清晏手持滴血长剑,立在不远处。
他脸上被溅上了几滴血,让那张过分俊美的容颜,只剩下凛冽杀气。
他盯着顾勇志问,
“你当年,为何一定要逼死我娘?
她不过一个柔弱女子,毫无野心,又有哪里会威胁到你?”
天色越发暗了,风卷着燃为灰烬的纸屑四处飘飞,深色的护卫服被风扯着,露出了顾清晏掩饰不住的挺拔身影。
他站着不动,固执的等待一个回答,像一杆枪,仿佛要和即将落下的夜色融为一体。
让顾勇志不由想到了小弟,阿晏小时候长的很像他娘,长大后却越来越像他爹了。
那时候,他拦着不让小弟去西北,小弟不肯,死活要去。
也跟现在一样,固执的立在这儿,跟一杆枪一样,只要他一松手,就会横扫四方锐不可当。
可过刚易折,慧极必伤。
他那自小被所有人以为最温和最没脾气的小弟,最终却被射成了筛子,如一个破布娃娃一般,被送了回来。
这个仇,他又该找谁去报?
他的父亲、兄弟,那么多顾家人惨死在战场上的仇,他又该去找谁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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