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连她都不认识了？！
强烈的窒息感都压不住胡秀儿心里的难过，她掰着顾清晏手指的手，努力摸向了他的脸。
顾清晏锁喉的动作顿了下，他僵硬的感受着陌生又熟悉的温暖，本能想要靠近。
胡秀儿看着如同小兽般怯生生，蹭着她手心的顾清晏。
眼泪不受控制，从眼角不停滑落。
那些杀手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怎么会把他变成这样啊？
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去，滴在了顾清晏的手上，他微微一颤，猩红的眼眸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低下头，像野兽般嗅着胡秀儿身上的味道，扣住她咽喉的手，松开了。
“秀儿.........”
顾清晏颓然地坐在地上，脸色异常苍白。
头发散乱，衣襟大敞，露出跟脸色一样惨白的胸膛。
唯有一双眼睛，红的吓人，让他看上去仿佛是从地下里爬出来的恶鬼，妖异鬼魅。
“我差点，杀了你........”
顾清晏呆愣愣望着自己掐过胡秀儿脖子的手，声音沙哑破碎，好似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下一刻就要把自己这只手废了一般。
胡秀儿吓的不行，赶忙抓住他的手，艰难道：
“我，没事，不，怨你。”
可刚抓住顾清晏的手，胡秀儿便觉得不太对。
他的皮肤那么苍白，看着好像跟冰雕玉琢一般，冷的吓人。
手上的温度却高的很，更让胡秀儿心慌害怕的是，他手上的皮肤不是光滑的，而是有些粘腻的触感。
像是，还没完全凝固的血！
月亮又从乌云里钻了出来，月光从破烂的窗户照进来，胡秀儿的眼前不再是漆黑一片。
她抓起顾清晏的手仔细一看，他的手心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还夹杂着碎石和灰尘，手背上也有伤。
撩起袖子一看，手臂上竟然是一排深可见骨的牙印。
这个疯子，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居然把胳膊咬成这样！
胡秀儿气的嘴唇都有些哆嗦，咬着牙问，
“他们到底给你下了什么毒？”
顾清晏的神智恢复了些，但为了抵抗药力封闭起来的五感也恢复了。
他忍不住想靠近胡秀儿，想贴着她细嫩的皮肤，想从她身上获取可以让自己体内，那把几乎要把他血液烧干的火焰熄灭的源泉。
可理智又在极力拉扯着他，让他不愿意伤害胡秀儿。
他勉强集中精神，告诉胡秀儿，
“我中了花间月，只能与人合欢才能解。”
胡秀儿愣住了，这不是话本子里才有的桥段吗？
京城来的贵公子不小心中了春药，碰巧被路过的女土匪救了，贵公子醒来嫌弃女土匪出身卑贱，不肯迎娶。
女土匪一气之下，揣着腹中孩子远走天涯。
数年之后，两人偶然遇见，贵公子幡然悔悟，便开始一段漫漫追妻路。
当初看的时候，胡秀儿还跟顾清秋她们吐槽，女土匪才看不上京城这帮跟软脚虾一样的小白脸呢。
再说，都当女土匪了，干嘛还非要嫁人给自己找罪受？
应该多抢几个能干的压寨夫君，帮着把山寨做大做强，将来好雄霸一方啊！
可现在，这么烂俗的桥段让她给遇上了。
胡秀儿忍不住破口大骂，
“皇后莫不是得了失心疯，连这种下作手段都使得出，简直比圣子那帮人还可恶！
亏我以前还把她当成好人，我也真是瞎了眼，连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皇宫这个鬼地方，就不是人能待的地儿。
一个两个都跟疯了一样，要我说，真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净.........”
骂归骂，毒还是要解。
胡秀儿安慰自己，反正都要成亲了，早一天玩一天也没什么。
不就是冷宫嘛，不就是床上又脏又乱，不就是危机四伏，敌人随时可能赶到。
眼睛一闭牙一咬，没什么过不去的。
“走，咱们进屋，我给你解毒。”
胡秀儿抱起顾清晏，咬着后槽牙，沉声道。
她发誓，等把顾清晏身上的毒解了，她一定要去找皇后算账。
大不了就撕破脸，把天捅破了闹，反正这天下又不是她的，他们都不在乎，她又何必在乎？
顾清晏却不肯配合，使劲往下坠着身子，不肯让胡秀儿抱起。
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
“不要，我不要，太委屈，不该这样，要成亲，洞房........”
胡秀儿顿时绷不住了，鼻子一酸，眼泪迅速盈满眼眶。
这个傻子，都这样了，还想把他们的第一次留到洞房花烛夜呢。
今晚要是闹大了，脑袋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呢，洞房花烛夜，可能永远也不会有了。
不过往往人说的话跟做的事，会差很多。
就像顾清晏现在这样，嘴上说着不肯，身体却十分诚实的一个劲儿往胡秀儿身上贴。
不仅贴，还跟小狗一样用唇在胡秀儿身上乱拱，已经从她的脖子亲到了她的脸上，眼看就要咬上她的嘴唇了。
胡秀儿的眼泪硬是被顾清晏给弄的收了回去，她用手捧住顾清晏的脸，阻止他继续肆意妄为。
顾清晏仰着脸，一眨不眨地望着胡秀儿，喉结滚动，额头被汗打湿的碎发，轻轻垂落在眼皮上。
他的眼睛没那么红了，但是嘴唇却红的厉害，微微张着嘴喘着气，像是传说中靠吸食人精气为生的妖孽。
勾人的很。
胡秀儿觉得这个花间月可能会传染，她现在很想用力吻上顾清晏的唇，趁着这个妖孽没把她的魂完全勾走前，先把他一口吞下。
可外面传来不合时宜的脚步声，有人找到这边来了。
“不洞房，我另想法子，你别出声。”
胡秀儿抱起顾清晏，贴着他耳朵轻声叮嘱了句，快步进了屋。
这个地方看着偏僻，却没有适合躲藏的地方，也没有能帮顾清晏降温的东西，得另找个安全点的地方。
两刻钟后，顾清晏被胡秀儿抱着，一起泡在了荷花池中。
秋夜微凉，荷花池中的水比白日里凉很多，泡进去的瞬间，胡秀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顾清晏却舒服地吁了口气，像一棵快要干枯的树，终于喝上了水，脸色都缓和了几分。
胡秀儿见这个法子管用，不由松了口气，扒下发簪，刺顾清晏身上的几个穴位，帮他解除花间月的药性。
她好歹也学了这么久的医，大概的医理还是通的。
就像世上从没有见血封喉的毒药一样，世上也不存在只有合欢才能解的春药。
所谓见血封喉，不过是毒药的毒性更强更猛烈，留给医者解毒的时间更短罢了。
只要及时迅速给予救治，还是有机会解毒的。
而所有的春药都离不了催情药物，无非就是肉苁蓉、海马、淫羊藿之类。
为了加大药效，或者其他目的，也会添加一些五石散、石硫黄、颤声娇等药物。
像顾清晏这样中了药就浑身滚烫，神志紊乱的，肯定还添加了人参、鹿茸之类的补药。
正常人吃补药吃多了，都容易头晕脑胀甚至流鼻血，更何况是同催情药物一同服用的大补之药。
顾清晏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服用了这种东西，自然会产生如同烈火炙烤，血脉砰张之类的反应。
想解春药，要么降温，要么发泄。
顾清晏不肯发泄，那就只有降温了。
降温的同时，再反复刺激清热排毒的穴位，药劲儿应该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缓解。
可问题是，他们好像连这一个时辰的时间都没有。
急促的脚步声又传了过来，紧跟着响起了一片甲胄碰撞声。
有人高喊，
“传皇上口谕，立刻封锁宫门！有刺客潜入皇宫，已经有妃嫔遇害了！”
声音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到荷花池这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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