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夜晚,黛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窗外的树影被月光拉长,在风中摇曳,她就这么怔怔地盯着,思绪飘远。
有人敲门,她没有理,过了许久,黛羚才缓缓起身。
当她打开门时,门外已空无一人,终究还是被她漫长的沉默给耗走了。
黛羚下意识地低下头,只见地上静静摆放着一个巨大的丝绒首饰盒。
盒子设计精美,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奢华质感。
她犹豫了一下,俯身将盒子拿起来,轻轻打开。
刹那间,一套紫色的首饰映入眼帘,即使光线微弱,也无法掩盖那璀璨夺目的光泽。
那枚熟悉的紫色翡翠胸针静静躺在其中,旁边多了一只紫翡翠手镯,一对紫钻耳环,还有一条紫钻项链。
整套首饰搭配得相得益彰,每一件都是世间难寻的珍品,一看便价值连城。
她在原地愣了几分钟,然后小心地把盒子合上,放回原处没有再动,仿佛自己从未打开过。
去哈尔滨之前,黛羚特意回了一趟澳门的家,她收拾了一些随身的东西,在关门前一刻,带着眷恋,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最终,她缓缓垂下眼眸,轻轻关上了门,离开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用力将手里的钥匙抛进了小区的湖里,因为知道,就此一别,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去哈尔滨之后,黛羚便没打算再回香港。
她想去湖南找花姐,或许和她一起远走高飞,去一个谁也不认识她们的地方生活。
又或许,她只是给自己找了个离开的理由。
黛羚在澳门的街道走走停停,司机就在后面隔着一段距离跟着。
赌场周围的大街富丽堂皇,人来人往,十年如一日,从未变过。
她在广场前逗留了一会,感受着这座熟悉的气息,试图将这里的一切都刻进记忆里。
一个穿着西装套裙的女士从她身侧缓缓出现,非常有礼貌的躬身姿势。
“小贼,可不可以稳稳尼,降服哩大驾尊么揍?”
女士开口问路,只是中文说得极为费劲,明显不太熟练。
黛羚自幼在赌场环境中长大,自然练就了一副看装扮识人的本领。
这位女士不仅说话带有浓重口音,而且穿着打扮一丝不苟,黛羚一眼便猜出她应该是日本人。
她透过女士的身后,看到几个高大伫立的保镖,簇着一个西装革履打扮考究的白发老头,缓缓朝着这边走。
看样子,这位女士应该是那老头的秘书。
黛羚抿了抿唇,就当做了个顺水人情,转过头跟她指了指自己侧后方。
“香馥荔大街在那边,直走然后右拐到头就是。”
回的日语,很流利,是她的第二母语。
女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啊,原来是日本人吗,太好了。”
说着,她微微转头,用余光看了看身后的老头,老头在她身后站定,目光直直地注视着黛羚,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表情却纹丝不动,身份似乎高贵。
黛羚收回视线,对着女士轻轻摇了摇头,神情尽显疏离。
“我不是日本人。”
“哦,抱歉,因为你日语说得太好了,跟日本人没差别,我以为……”
女士笑着解释,随后指了指那个老头,“这是我们公司的会长,我们来这里出差,想要去香馥荔大街,麻烦你,能不能帮我们带一下路,要是……你方便的话。”
女士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小心地试探着黛羚的反应。
黛羚抬眸,和老头和煦的目光相接,他微笑着朝她点头示意。
“黛小姐,欧先生那边已经到了,我这就送你去机场。”
就在这时,司机走上前来,谨慎地看了一眼黛羚身旁的人,轻声说道。
“好的。”
黛羚对女士和老头点了点头,“抱歉,我可能不太方便。”
说完,她脸色转冷,跟着司机大步离开,然后坐上了早已等候在路边的轿车。
轿车缓缓启动,墨色的车窗外,那一行人渐渐远去,身影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夜幕刚刚悄然落下,车子平稳地行驶在灯火辉煌的阳明滩大桥上。
从踏上旅程到抵达这座城市,黛羚始终沉默不语,双眼凝视着窗外,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欧绍文从花荣那里了解过,黛羚一直怀揣有这个心愿,便暗中为她调查。
然而,由于黛羚的母亲是黑户,且已离世多年,除了一个名字之外,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供追查的线索。
直到现在,也仅仅锁定了一个疑似目标,但并不能完全确定此人就是周庭彰。
他当然知道她心急,所以车子一路疾驰,没有在任何地方停歇,一下飞机便径直朝着市区的别墅群驶去。
因为那个如今名为周庭礼的男人,就住在那里。
据调查,他曾用名周庭彰,入狱前经营着一家颇具规模的公司,涉足跨国业务,后来遭遇经济危机,公司破产,他因经济纠纷以及故意伤人罪入狱服刑多年,四年前才刑满释放,并改名为周庭礼。
在现任妻子之前,他并未有过婚姻记录,因此无法确定他与黛羚生母之间的关联。
唯一的一点可疑之处在于,他曾经因赌博欠下过巨额债务。
这个人出身富贵之家,头脑聪慧,出狱后,他又重新创办了一家公司,短短几年间,公司规模不断扩大,生意蒸蒸日上,如今生活富足安逸。
他还有一个年仅三岁的儿子。
这便是欧绍文竭尽全力所能查到的,名字与经历都和黛羚父亲身份最为契合的一个人。
轿车在小区门口缓缓停稳,刀手绕下车为黛羚绅士开了车门。
欧绍文并未下车,他此次的到来,已然惊动了本地道上的几位大人物,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进来,他以私人行程为由,委婉地拒绝了对方陪同的邀请。
减少露面,尽量不暴露行踪,免于单枪匹马陷入危险之中。
宽厚的手掌按下她的手背,声音一如既往沉稳深敛。
“要我陪你吗?”
他单手合上电话,目光温润地看向黛羚。
黛羚没有看他,声音宛如哈尔滨秋夜的寒风,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
“不用,我想自己去。”
她俯身准备下车,身体却微微一顿,轻声说道。
“欧文祖……谢谢你。”
就好像是最后一句客气。
刀手安排了一名保镖远远地跟着黛羚,并且特意在小区门口打点了一番,这才得以顺利进入。
黛羚随身携带着母亲留下的另一件遗物,一把红梅木簪,曾经,她无数次想过,倘若有朝一日找到周庭彰,定会毫不犹豫地用这枚承载着过往的信物,结束他的性命。
但此刻,她不愿给欧绍文增添麻烦,一路想着是否还有别的解决办法。
她今夜前来,或许只是想要亲眼看看,这个当年抛弃妻子的男人,究竟是何等模样,又是怀着怎样的无畏,在过着怎样平静而毫无愧意的生活。
他如今的妻子,儿子,又是怎样一番幸福景象。
……
这是一个高档别墅区,绿化景观错落有致,空间开阔,抵达目的建筑后,保镖悄然退到一旁,默默守护着她。
黛羚在花园门口伫立了片刻,仰头望着眼前这栋精致漂亮的房子,下一秒,毫不犹豫地抬手按下了门铃。
阿姨模样的人开了门,穿过花园,眯了眯眼,蹙着眉问她找谁。
黛羚等到她走近了,才轻声开口,语气平淡,“你好,我找周庭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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