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车驶出很长一段路,木言才回过神来。一个激灵,急忙喊停。
“小姐,怎么啦!吓着了!我就说嘛,一个漂亮女娃子哪能去那种地方,又脏又臭的。”张继闷闷不乐,口气有些冲。原想着显显身手,大干一场,哪知跑了大老远,没他啥事,光蹲墙外喝西北风了,特别连小姐这样娇滴滴的女娃都进去了。瞧这事,搁谁身上谁闹心。
“李叔,那些马儿明晚就要运走了。”木言定定神,开口就是这一句。
“啥,明晚!”王丑露在纱布外的左眼瞪得老大,急转头,“大哥,我去报信吧!”
“大哥,驴子脚程可不比马,时间上够悬啊!现在就需出发!”韩山皱眉,担忧道。
“大哥,让我去吧,我身子轻,驴子能驮得动。”张继一下兴奋起来,全忘了刚才的事,凑近李想,急切表态。
“大哥。”王丑急喊一声,音都高了,就怕大哥一点头答应小继,抢了他的事干。
车外忽传来一声马嘶,虽轻微,可在暗夜中听得分外清楚。四人大惊,一眨眼工夫,拔刀在手,伏低身子,凝神屏气,全身紧绷,警戒起四周来。韩山更是把缰绳咬到嘴里,随时准备驾车狂奔。
木言微笑刚浮起一半,尚未及出声,黑暗中伸过一只大手,肩头一紧,人已到了一个温暖怀抱。只听得头顶处呼吸声轻缓绵长,功夫应是不错。
“李叔,没事,只有一匹马儿。”木言急忙出声。
王丑望向李想,见其一点头,遂跳下驴车。没多久车外就传来大咧轻笑声,“大哥,真是只有一匹马儿。”
张继听得此言,大喜,忙跳下车去看马了。
李想仍是肌肉紧绷着,隔了好长时间,确认没危险,才慢慢放松下来。
木言完全被打动了。这个汉子一板一眼执行着陆叔的命令,真是用他的性命来保护自已,护在他怀中,除非他死,才能踩过他尸体来伤害自已!
“这马可真神俊啊!”张继啧啧赞叹着,“哪来的马儿啊?马场偷跑出来的!这可真是一匹好马啊!瞧瞧这马腿!哟,够性格!还不让我碰咯!”
“瘦了点,不错,真不错。”王丑接着夸赞。
木言刚在车厢探出脑袋,马儿已把那颗大脑袋凑了过来,呼哧呼哧,大嘴一张一张,似撒娇,似讨食,直到木言掏出一只桃子,迫不及待卷过,两口嚼下,高兴得全身轻纵起来,马蹄欢踏。
四人看傻了眼。
不管如何疑惑、纳闷,有了匹马儿终究是好事!
“韩山,就你去吧!我们在古大娘家等你。”李想沉声说道,横一眼王丑和张继,就此决定。
张继撇撇嘴,歇了声。王丑一瞪眼,最终也没敢出声。
“韩叔,这包袱里的桃子,两个给你路上吃,能补足体力,另外的,如果马儿不听话,你就喂它吃了。”木言递过包袱。又把刚才听来的对话细细复述一遍,另交待马场可能有密室,让镇远军好好搜搜。
“真跟武羯族有关系,他娘的。”王丑恨恨骂上一句。
韩山神情郑重,一字不落,暗暗记住,翻身上马,一甩缰绳,绝尘而去。
木言看到满满一屋子金元宝,金光灿灿,耀得人睁不开眼。二姐站在金元宝上又蹦又跳,咧着嘴傻笑;三哥拉起衣襟,直往里兜元宝,叠了一个又一个,还抬起头朝着自已微笑说,妹妹,我们带回家,都给你花;大姐扶着娘,站在边上朝自已微笑,笑容暖暖,满含宠溺;爹捧着木头箱子,一步步跟在自已身后,让放这边,让放那边,一一照办,憨憨的脸上,全是笑。自已数啊数啊……一千两千三千……一万两万三万……怎么数也数不清……
“你个小丫头片子,滚一边去!这些金元宝可不是你的,是我们家元宝的……你啊……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元宝,元宝,看娘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木言浑身一个抽动,猛得睁开眼睛,一室亮堂。天亮了,原来自已做了个梦。梦里娘亲笑得好美,爹还那么高兴,三哥还说把金元宝都给自已花……
“妹妹,当心着凉,可不能穿着内衣呆坐啊!”
木言慢慢转过头,印入眼帘的是大姐那笑微微的眼。
头发梳得很整齐,脸上也很干净,坐在炕上,静静的,整个人感觉比以前更加安静了,清亮的眼内倒映着傻呆呆的自已。笑容细小,可有了人气。
“大姐……”木言努力憋住嘴,鼻翼翕动,眼泪无声淌了下来,扑过去,紧紧搂住田草的腰,一叠声唤起来,“大姐……大姐……大姐……”
屋门哐得推开,辛怡君快步奔进来,惊怕的脸上慢慢浮起笑容,又哭又笑起来,“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大伙都很高兴,田草终于回魂了。
田草拉着安有地,走到堂屋,把他让到长凳上。自已站到他面前,双膝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九个响头,个个有声。
“爹,我是丰年的媳妇,就是您的儿媳,我伺候您一辈子。”
安有地含着泪花,嘴唇哆嗦,什么话都出不了口。
大伙含泪别过脸去。
田富呆呆望着田草,望啊,望啊,好像田草额头上那些泥土灰是朵最漂亮的牡丹花……
“李叔,其实练身体有好多种方法,不一定要对打,比如这样……再这样……”
木言比划着仰卧起坐,俯卧撑,引体向上,举杠铃……这下引得男人们大感兴趣,不光三个伤兵在那儿苦练,连田富、丁小七、石岩、安帽儿等人都兴致勃勃,拿了古大娘家的一个石磨盘,比着谁能举起来,连老辛头都忍不住来试了一把。
古玉的腿恢复得挺好,至少没再听到他轻轻哼哼。古大娘非常高兴,洗衣服抢着干,洗菜抢着干,烧饭抢着干。
霞光满天,红红太阳半个坠在山头时,院外响起了马蹄声。
打开后院门,木言呆住了。韩叔她认得,除了满脸憔悴,身披尘土外,没变化。可他胯下的那匹马儿,要不是摇头晃脑,极是兴奋,木言根本没认出来是昨晚上那一匹,哪还有一点病歪歪的模样。
全身精瘦,躯体呈现优美线条,似流水,似轻风,仰首挺胸,气势高昂,送阵风,就能腾了天去。鬃毛如丝顺滑,最要紧的是,全身不再是干巴巴黄毛,而是泛着金子颜色的一身金黄,似镀了铜的金色,暗沉中泛着优雅。不耀眼,却内敛,看一眼就会被它迷了去。
“我去!”
“乖乖!”
王丑和张继同声惊呼。
“你们不关心我,反倒关心它。”韩山呵呵笑,玩笑一句,看着倒还精神。
“山子,快进来,快进来,歇着去。”王丑哈哈笑,上前接过缰强,嘴上说着,一只眼睛直盯着韩山脚上,就等他下马,他好上马去溜上一圈,这么好的马,连他们将军的马都不如这匹啊!
“对,山子哥,你快去歇着。”张继眼睛朝王丑示意,好似说让我先来。
“王丑大哥,张继大哥,你们就让马儿歇歇吧,以后机会多着呢!”木言扑哧一笑。
马儿把脑袋压低,靠过来,直往木言身上拱,神情亲密。
“看来,它还是喜欢你呀。”王丑哈哈一笑,倒也作罢,拉着马儿进了马厩,忙着拿出草料喂食。
木言又拿出两个桃子喂了,马儿才欢快吃起干草来。
“我找着二爷,跟他一说这事,他马上喊了一营的兄弟,让商大哥带队过来了。”
“二爷来了吗?”李想问。
“二爷没来。他那边事情多,说不过来了。”韩山认真回复,“我回来时,商大哥他们往那边去了,现在估计打上了。”
“大哥,我们要不要去帮把手。”张继急声问,一脸兴趣。
王丑也瞪着李想,就等他一点头。
“不了,我们就安心呆着吧。”李想摇摇头,一句话浇灭两人热情。
大伙听说镇远军已经过来抓捕晋和,你一言我一语,很是兴奋,再加上今天田草好了,晚饭吃得格外热闹,隔了大半月,欢笑终于回来了。
土锅炖鸡,羊肉大骨熬香菇红枣,山药糕,白菘片,蒸菜干,窝头。
“辛爷爷,等到了新地方,你再办个私塾。”
“外祖,我也要上学堂。”
“好!外祖也教你。”
“我能学吗?”
“当然能学啊!”
快入睡时,木言听到屋外传来呼哨声,很快院内出去一人,应是王丑。
“王丑,密室我们搜到了。这里是两百两银子,给小姐的,二爷特别吩咐的。”
“勾子,密室里搜到多少银子呀?怎么只给两百两啊!”
“找打不是,两百两不错啦!够用好久啦!”
木言听着张继也出了院。
“勾子大哥,你要回去了吗?”
“是啊!你们一路上保重!”
“嗯,你也保重。这一别可能再见不着了……”
“我们军人,不兴这个啊,别像个小媳妇样……”
“嗯,勾子大哥,你一路小心。”
“保重!”
清晨起床,天气晴朗,又是个大晴天。大伙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古大娘依依不舍,帮着收拾。
木言拿出十两银子,又拿出两只鸡,一袋糙米,一袋面,一袋干菜,让舅母送给古大娘。
古大娘坚决不收,辛怡君直说着这是房钱饭钱,就算住个客栈也要花钱呢!又说到古玉,腿不好动,总要等他养好身子不是!听提到古玉,古大娘含泪收下东西,连声感谢。
这次不再是大黄打头了,张继骑着马儿,欢蹦着第一个冲了出去。
天气可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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