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超度两个字，红色鬼影就惊得一哆嗦，吓得她连连往后退，结果一扭头看见一只萌猫瞪着一双冷冷的鸳鸯眼，倏然发出喵呜一声。
女鬼当场瘫倒。
蛮任真扇着手里的香扇，伸手在鬼影的下巴上贴了一道符纸，就听见女鬼不仅说话能说得利索了，还像是变成了机关枪一样直突突个不停。
“别超度我！别赶我走！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能说、真的！”
看她时而清醒而是懵然的样子，小孟和白问一时间竟也不忍心再为难她。
蛮任真让霆螭后退了几步，捻着手里的檀木香扇，蹲下身来笑眯眯地问她：“现在清醒了？很好。这医院里有很多刚出生的孩子，他们都离奇地消失了，你知道他们都去哪儿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女鬼咬着自己的手指，双目里充斥着茫然。
“去、去哪儿了……”她摇了摇头，连连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鬼魅向来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像白问他们这种灵修，虽然能看到，但是却也无法与鬼直接接触。
没想到蛮任真用香扇直接在女鬼的头上敲了一下，那女鬼像是狠狠地挨了一记打，捂着头发出吃痛的惊呼。
“啊！我、我真不知道……”
“你要是敢说不知道，那这件事就是你做的。”蛮任真把扇子收了回来，捏在手里站起身，开始在她的周围打转。
偶然瞥见霆螭不赞同的目光，蛮任真也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们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直留在这儿，不过育婴室里有你频频造访的痕迹。我想，就算说那些孩子是你为了增强鬼力而生吞活剥的，也一定会有人相信的吧？”
女鬼下巴上贴着符纸的样子很是搞笑，不过她脸上的神色凄然，叫人难免有所动容。
“在你面前的人，每一个都是有能力直接让你魂飞魄散的，你要是不想落得个这么难堪的下场，就老老实实的交待吧。”
蛮任真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一晃动，白问看见之后，立马配合着轻咳一声，说道：“蛮姐，跟她费什么话，反正罪魁祸首抓着了，直接让我用九阳火烧了就是！”
九阳火是出了名的炼鬼烈火，传说鬼怪稍微沾到一点这火就会被烧得痛不欲生，临魂飞魄散之前都要受尽折磨。
那女鬼一听，忙抱着头连连摇头：“不、不要！不要烧我！求求你们……大人！”她在这里唯一能够感觉得到相似气息的只有霆螭，尽管霆螭看起来冷漠到不近人情，可她还是一把扑了过去，抱住了霆螭的大腿。
蛮任真：“……”
很好，沾了一身的怨气，今晚睡觉别想进她房门了！
霆螭向来不喜欢与人有过分的亲密接触，可唯独对两者例外。一个是二狗，一个是蛮任真。
前者是迫于他的威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纷，不得不怂不啦几地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给他撸毛。
后者，则是霆螭自己主动想要去亲近的。
千年前还在地府任职鬼王的时候，他高高在上的样子，便是连最亲近的属下判官都不敢亲近，更别提那些匆匆一晃而过，连头都不敢抬的鬼将鬼卫。
而被一只陌生的鬼民抱着大腿的经历，更是不曾有的。
霆螭素来淡漠的脸上，爬上了些许复杂的神色。
在蛮任真似笑非笑的注视下，霆螭伸手举出一根发着光的金丝，放在了女鬼的头顶上，只见那金丝很快就窜进了女鬼的大脑里，也使得她动作一顿，放开了霆螭的大腿。
“大人。”
“你身上没有生人的气息，可见那些婴孩并不是被你生吞。”
“大人明鉴。”女鬼深深地低下了头，几乎是以顶礼膜拜的姿势面对着霆螭。
“巫女大人不好相与，你还是如实招来吧。”
蛮任真从鼻子里重重地挤出一声哼，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好一个扮猪吃老虎！这下所有的恶名都成了她的了！
也不知道那金丝是什么宝贝，在进入了女鬼的脑子里，让她瞬间把所有眼见的事都回忆了起来。
这名女鬼原本是在这家医院生产的一个孕妇，因为难产大出血死去，连孩子都没能保住。归根到底的原因，是这家医院的院长暗中叫大夫动了手脚。
女鬼是单亲妈妈，来的时候无依无靠、孤身一人，她难产死后，三魂在医院游荡不走，原本还以为是医院有古怪，没想到那竟是自己留下的怨念把她自己困在了这儿。
也正是因为长久地留在医院里，看多了生命的诞生和夭折，不知不觉中吸取了更多的怨气，才到了今天这一步。
她常常去往育婴室，可却从来没有动伤害那些孩子的念头，因为她的孩子没能降临在这世间，所以她对这些新生命格外珍惜。
可正是因为她经常在育婴室逗留的关系，才发现那些孕妇们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会消失，全都是这个医院的人干的！
“那个院长，买通了一个值班的护士和监控室的一个保安，在监控上动了手脚，孩子是护士直接抱出去的。如果是她自己值班，她就会借着照顾孩子的名义把孩子送去做检查，院长会让人来把孩子抱走。”
“抱走？”白问眉头一紧，感觉这件事并不简单。“他把孩子抱走做什么？”
“卖掉，至于卖给谁，我就不知道了。”
“这……”小孟抓了抓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好奇地问道：“既然他是开医院的，就该知道这些责任迟早是要落在他身上的啊！他如果还想接着开医院的话，就不能做出这种糊涂事来啊！”
蛮任真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医院是公立的，真正拿公家的饭碗领到的饭能够他吃几口？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个院长，肯定有鬼！”
这么一来，那个视频也好，脚印也罢，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几个越琢磨这件事，越觉得豁然开朗，只不过还有几个小问题没能解释清楚。
小孟眨巴眨巴眼睛，继续追问道：“所以视频上那个门怎么解释？听你们话里的意思，鬼好像不用开门也能进育婴室？”
香扇遮着蛮任真的半张脸，她的眼眸笑得弯了起来，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就听见白问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你没注意到那个门是感应门吗？只要有人经过，都会自动打开。”
小孟巴巴地回了一声哦，又开始在随身带着的本子上做笔记。
事情已经有了点眉目，白问摸出手机走出门打算去给季秋打个电话去。
而霆螭则是伸手放在了女鬼的头顶上，那根金丝线一样的东西冒了出来，又回到了他的手里。
脸上写满了淡漠的霆螭将目光转向了蛮任真，后者无辜地看着他，最后发出了一声喟叹。
在走廊上打电话的白问正跟季秋说起了这件事，对面的季秋听罢后一阵沉默，随后的语气也很是无奈。
“竟然会有这种事！”
“是啊，所以这件事还得去找当初负责这个案子的调查……组……嗯？”
整栋楼里响起了清冽的歌声，轻柔绵悠，辞藻清雅，幽长得整个楼道内都泛着回响。
白问一回头，正好看见监控室内，跪在地上的女鬼半透明的身形逐渐飘散在空气中，伴随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化作点点星光飘出了室内，往楼外飞去。
而蛮任真则是翘着脚坐在桌上，手里的木扇打着拍子，半阖着眼睛轻声吟唱。艳丽的红唇开开合合，一种别具宗门风格的调子就从口中飘了出来。
这首曲调听着有点熟悉。
白问脑子里过滤了好些个场面，蓦地想起：这不就是当初处理别墅那个案子的时候听到的超度曲么？
当时还以为是山里的哪位大神好心替他们解决那女鬼的善后事件，到最后，没想到竟然还是蛮任真唱的！
看来，罗立说的对。这个蛮小姐，果然来历不一般。
小孟听着这小调感觉自己都快要睡着了，突然肩膀上被人拍了一巴掌，猛地惊醒，迎上白问戏谑的目光，顿时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颈。
“白问哥，你跟季队汇报完了？”
“嗯。”白问把罗经仪和手机都收了回去，对几人说道：“稍后季队会跟其他调查组的人交接这个案子，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小孟跟我回局里协助调查，蛮姐你……”
“我去一趟银行。”蛮任真随手把香扇放回了外面风衣的口袋里，从桌上跳了下去。
结果不小心被转椅绊了一下，要不是霆螭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恐怕脸朝地摔个惨。
蛮任真开玩笑地站直了身体调侃自己：“还好没落地，不然我这十几万整的鼻子可就要歪了。”
只有单纯的小孟相信了她的鬼话，有点不敢相信但又恍然大悟地看着她，说：“小蛮姐，你真的整过容啊？”
蛮任真的嘴角一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的微笑。
趁着白问把小孟拉走的时间，霆螭也好奇地低声问了一句：“什么叫做整容啊？”
啧，一个鬼王，好奇心怎么那么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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