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离开老祖休息的寝室，就有门人来报：“门主，罗立回来了！”
只见脸上刚才还满是凝重神色的罗戈，顿时挂上了欣喜之色，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快带我去见他。”
“是。只是，罗立这次回来，还带了旁人……”
待到那声音远去，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鼓鼓身影才从门口溜进了式归老祖所在的房间内。
进去之后，黑色的斗篷轻轻抖了抖，一个小萝莉和一只白猫就被抖了出来，而后，霆螭那张白皙的面容也缓缓露出。
站在窗口的式归缓缓回头，一眼就认出了霆螭的身份，伸出手来指着他半天都颤颤巍巍地没说出话来。
而霆螭放下了自己戴着的斗篷帽子，风轻云淡地说了句：“看来你老得不止一星半点，比起迦叶，你可要差多了。”
式归的手指抖个不停，似乎听他提起迦叶，情绪更加激动了。
“鬼、鬼王……”
“是我。”霆螭神情淡漠，和式归看见他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表现。“如何？利用我给你的法宝，联合着其他灵修反过来将我封印，你心里作何感想？”
这话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怨气，可听在蛮任真的耳朵里，总是有一种危险的感觉。这不太对，她甩了甩头，努力地把这种想法从自己的脑子里赶走。
而二狗则是扬高了语调惊异地喊道：“WTF？！好歹也是个名门正派，怎么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
“我、我是迫不得已！”式归在经历了见到霆螭后的震惊、恐慌和茫然后，急忙为自己辩驳。“五宗八门结为联盟，规矩太过苛刻……你一介鬼王，又和谈悦之那般……”
感受到了小蛮任真惊疑的目光，霆螭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他的话，直言道：“我没空听你解释，若非迫不得已，我是不会来寻你的。”
式归想起了迦叶的死，心中一阵怅惘，发出了苍老的一声叹息，夹带着诸多沧桑。
他抬起垂下的眼眸，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祈求语气，对霆螭说道：“迦叶已死，我亦离死不远。能否请鬼王高抬贵手，放过青城子师妹？”
霆螭眉头微微一蹙，没有隐瞒真相：“迦叶非我所杀。”
“什么？！”式归大惊，“可是修灵界都在传……”
“我的确有去佛门寻迦叶，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而且……”霆螭的目光逐渐变得阴戾，可以看出眼底充满了厌恶。“因为跟魔鬼做了新的交易，他的心已经溃烂了。”
“……”
活了这么些年，再没有其他事比现下听到的这几件事让式归感觉到震惊了。
见式归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霆螭随手一挥，一团黑雾中浮现出了迦叶死后的惨状，一般人只会觉得触目惊心，可当式归一看，便立刻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他惊道：“强行传承？”
那是什么？二狗和蛮任真完全听不懂这一人一鬼间在打什么哑谜，于是二狗跳到了白色床单上，摇晃着尾巴焦躁地问道：“你们两个不要再打什么哑谜了，能直接告诉我们吗？”
黑雾散去，式归捂着自己的胸口，努力地让自己的情绪镇定下来，对着一人一猫解释道：“这是修灵界中的禁术，一旦施展，可以将想要继承的那个人的力量转移到自己的身上。而被继承的人，则会暴毙身亡，死状凄惨。”
他说完这些话后，霆螭难得赞许地道：“看来你还没有完全老糊涂。你们修灵界还真是人才辈出，被自己的小辈惦记上，你作何感想呢？”
式归摇了摇头，满心茫然：“可这是为什么呢？谁会这么做？还有，你说迦叶跟魔鬼做了交易，谁是那个魔鬼？你应该被封了千年才对啊！”
“新鬼王。”霆螭抱着手臂，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和盘托出。“人心有很多脆弱的地方，新鬼王很会抓住人心，诱惑人类跟他做交易。”
式归问：“你知道新鬼王是谁？”
霆螭回道：“虽然不清楚，不过猜想得到。”
房间内因为他的这一句话，暂时陷入了沉默。等到式归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该不会……该不会是！”
“噤声。”霆螭消失在空气中，下一刻，一个闪现后就出现在了式归的身前，一只手赫然变成了长着指甲的鬼爪模样，搭在了式归的胸口上。“你还有什么遗言吗？虽然你死后不会入阴间，但是我会向你保证，你会走得毫无痛苦。”
式归咧着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苦笑几声，道：“我这一声做过最正确的事情，就是以命和你做了这笔交易。天可怜见，你并不适合做一个无情的鬼王，如果时间能够重新回到千年以前……我一定不会对你和她，下此狠手的。”
可惜时光只会如奔腾的河水一般，不停歇地向前流走，而不会倒退。
尖长的指甲缓缓穿透了式归身上的衣物，扎进了他胸口的皮肤里。霆螭面无表情地对式归道：“可惜，你们修灵界的青年才俊，却会像你和迦叶那样，企图将整个三界都控制在手里，再次重蹈你们的覆辙。”
闻言，式归的眼瞳倏然睁大，他吃力地用一只手抓住了霆螭不断深入挖心的手，犹如强弓弩末地哀求道：“不要……千万不要……”
重蹈覆辙的结局，就是与魔鬼做下交易，千年都是不死不活的德行。好不容易求来的死亡，却让他们的灵魂看不到轮回的方向，只能被强行磨灭，就此消散。
千万不要让这些年轻人，做出和他们一样的傻事啊！
似是明白式归老祖在想什么，霆螭抿起了薄薄的嘴唇，轻轻对他吐了几个字，随即，二狗和蛮任真便见式归老祖脸上带着安然的表情死去。
暗红色的心脏被霆螭一把拉出，带出血液和器官时发出的黏液声令人听着就恶心作呕。
二狗用爪子捂住了眼睛，假装自己在呕吐，呕呕了半天；它想跟蛮任真打趣几声，却见蛮任真拧着眉头，死死盯着霆螭，像是在看什么厌恶的东西一般。
二狗张了张口，小声地唤了一声：“小蛮……”
关切的话语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罗戈的一声惊呼，许多的真武门弟子一股脑地涌了进来。
嘿，你说好巧不巧，他们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式归老祖，也瞧见了将式归心脏捏成一滴心血的鬼王霆螭，更是将鬼王用心血疗愈心口上的伤这一幕看在眼里！
这罪名还跑得了？
罗戈见式归老祖死于鬼王之手，瞬间急的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指着霆螭怒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找死的！”
伤势稍有好转的霆螭多了份闲心跟他耍嘴皮子功夫，道：“第一，地狱有门，这个我比你有发言权；第二，我是鬼王，不会死，顶多也就只是再被你们封一千年罢了。”
“你、你你……杀！”
一声令下，罗戈身边的弟子都使出了潜行术，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霆螭。却不料霆螭挥袍一卷，带着蛮任真和二狗从高高的窗户上一跃而下。
站在楼下的罗立紧紧蹙着眉头，看他的表情并不怎么好，身旁还站着季秋三人。
“怎么感觉你们真武门的人听不进话，还总是火急火燎的？”季秋见守在门口的两个弟子朝着他怒目相视，只好改口道：“哦，好吧，向云就不这样。”
罗立带着季秋白问和程君嫆三人来到了式归休憩的别院，希望能见上门主一面。而在听说罗立终于回到真武门之后，门主也的确从侍奉已久的式归老祖身边来与他见上一面。
这一切都很顺利，除了罗立在说完他遇到了鬼王之后，门主就一副如临大敌地跑回了楼上，也恰好看到了式归老祖死去的那一幕。
就在罗立无奈地被守卫弟子拦在门口时，忽然感觉头顶上一片漆黑，他们四人齐齐抬头，一抹强大的鬼气散发着蒙蒙黑雾，自楼上跳出，落在了他们身后的不远处。
白问吸了吸鼻子，惊异地道：“伙计们，我感觉不太好……有股血腥气！”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主率领着众内门弟子从楼梯上匆匆冲出来，高喝一声：“给我拿下！”
看样子，霆螭是得手了。
见霆螭丝毫没有逃跑的迹象，季秋忙喝止道：“都住手！你们不想活命了吗？”
没有人听他的话，那些弟子只是默默地将霆螭围了起来，身影逐渐隐匿在空气里，而下一刻，许多条黑雾像是蔓藤一样从霆螭所在的位置往四周延伸，突然隔空抓住了什么似的。
在挣扎间，那些个几欲偷袭的弟子就被逼得从潜行状态中显出了身影。
而霆螭就站在他们围起来的圈子中央，不骄不躁，目光淡然地看着真武门的门主。
似是在睥睨，亦或者是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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