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了不少生人的姜崧显然实力大增,竟也能在霆螭的手底下过上几招。不过很快他就撑不住了,被霆螭强大而蛮横的力量压制得节节败退,最后被狠狠地摁在地上吊打,震裂了地面上的大理石砖。
好巧不巧这里是王宫,好巧不巧的这一幕被追出来的末阳看见,吓得愣在了当场。
季秋忍不住去看广微道人脸上的表情,却发现广微这老头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于是,季秋总结出了一个结论:白灵宗的人都很难让人看透他在想什么。
季秋问道:“广微前辈瞧着这公主眼熟么?”
“我还没瞎。”广微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随后把目光落回了末阳的身上。他看着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孽缘。”
程君嫆一声冷笑,抱着手臂道:“不被你们看好的姻缘,都是孽缘。”
“……”
连广微道人都敢怼,程君嫆真是厉害大发了。步枫少年刚想伸出大拇指,就被眼力见极快的楚向云给按了下去。
后面的剧情发展怎么也能猜到,姜崧发现了傻愣在当场的末阳。他拼命地冲破束缚,张牙舞爪地朝着末阳飞冲过去。
霆螭救护不及,就见一阵黑色的劲风吹过,末阳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而姜崧则是朝着正往这边张望着的君王大臣们怒气冲冲地席卷而去,看样子他似乎要将这群活人杀死,好吞噬他们的生魂。
将末阳拥在怀中的霆螭在检查过她,发现她还有气息的时候,不禁暗自松了口气。等他抬起头时,就见姜崧已经冲到了炤阳等人的面前,伸出了长长的鬼爪。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忙于在外布阵的道士从天而降,以手中的利剑斩断了幻化出来的鬼爪,却因为道行悬殊矮了姜崧一截,有点扛不住姜崧的压力。
那些个被吓得惊慌失措的人们连连朝着道士大喊:“道长快快收了这个妖孽!别让他再来祸害人!”
“废话!你没看见我正在拦着他吗!”
这位道士也是个直脾气,有什么就说什么,直呛得那些人无话可说。皇帝炤阳更是拧眉注意着远处的霆螭,他抱起了无辜被波及的末阳站起身来,一步步往这边走来。
道士眼看着要不敌姜崧,他也顾不得自己的颜面了,拉下脸来朝着霆螭喊道:“别干看着啊!快过来帮忙啊!”
围观者:“??”说好的敌人呢?
整个王宫上下都知道这个道士是来收公主身边的这个妖怪的,怎么眼下好像来了第三个妖孽,道士反而要跟这个妖怪求救?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霆螭从自己的脖子上扯下一条黑绳项链,链子上似乎挂着什么东西。只见他将项链往空中一抛,就见天空之中有一团黑色漩涡凝成。
一道黑色的曲线出现得有些突兀,就在此时,黑线从中缓缓拉开了一条缝隙,金光泄漏而出,罩在了姜崧的上方。
这团形体不明的鬼终于被照出了一个垂暮的男人样子,他身体半透明地匍匐在地,看起来虚弱得很。
得了解脱的道士利落地把剑一收,一改方才那副话痨的样子,双手结印默念了几声口诀。整个郡国外围的圆形阵法就像是缩水了一样,最终缩到了王宫之中,将姜崧困在其中。
为了稳妥起见,道士还在阵法周围布下了几道符纸,力求将姜崧压制得死死的。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化解了。
等末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小半个月之后了。她一醒来便听见了重重帘帐后传来了一阵清新淡雅的古琴声。
她眨了眨眼,全身乏力地从床上坐起来时,见窗外仍是一片墨色,料想应该是夜晚时分。
守在床边的侍女还闭着眼睛托着下巴在打瞌睡,也许是因为这阵阵的琴音太过绵长柔情,好似催眠曲,一时间连末阳从床榻上下来之后也未见侍女有清醒的迹象。
末阳穿着薄薄的中衣,赤着脚走到了被重重帘帐掩去的寝宫角落,里面坐着一个玄衣俊面的男人。
令末阳深感遗憾的是,他头上那两只可爱的鬼角已经不见了,想来应该是他有了掩饰的能力。
霆螭早就听到了她起身的动静,背对着她浅浅说着:“你睡了许久。”话音刚落,一双手就从他的后背攀了上来。
像小孩子那般,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琴音戛然而止。
“别胡闹。”隔了好久,霆螭才发出如此一声叹息。却听见小公主在他的颈窝里闷闷地发出了质疑:“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胡闹?”
霆螭眼瞳微微一颤,却又极快地垂下了眼帘。
在这样静谧的夜里,末阳醒来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幸运,霆螭也并没有太过夸张地表达自己的关切之情。
因为他们知道,苦的路,还在后头。
道士说要带着姜崧回到白灵宗,用他来炼化法器。众所周知,要用鬼魂来进行修行的灵修,都不会正经到哪儿去。霆螭着实睁大了眼睛好好打量了他一阵,听他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自己对于阴阳之术的见解,并且可以从中获得怎样的感悟历练,又能为天下苍生带来怎样的太平。
霆螭任由他说得天花乱坠,本来是不想让他这么做的。不过冥王眼光芒大作,霆螭思量再三,也只好松了口。
临走前,那道士贼兮兮地问道:“不知道阁下是哪路的高人?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是一个寻常的鬼。”
霆螭难得认真地瞧了他一眼,只是说道:“我们会再见面的。”
从末阳醒来之后,炤阳来她的宫中看望过她,与她说了些话后,末阳就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憋着什么事也不肯跟霆螭说。
而且从那之后,不断有锦衣绸缎往末阳的宫中送来,接着是金银玉饰。起初霆螭并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直到一个教导礼仪的老宫女举着璀璨金凤冠和大红的嫁衣来到宫中时,霆螭才猛然惊觉一事。
末阳要嫁人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霆螭不顾还有宫人在场,强压着心里无名的怒火,一把抓住了末阳的手腕,用略带不满的口吻问她:“你要嫁给谁?”
末阳脸上还挂着应付老宫女的微笑,笑容逐渐尴尬。“你先松开手,我就告诉你。”
“不行,你先说。”霆螭出乎意料地没有在这件事上做出让步,令末阳深感意外。
她不得不伸手挥退了宫中的宫女侍卫们,等没有旁人了,这才拧着眉头埋怨道:“你抓疼我了。”
霆螭感觉他好似一团火,听到这话后,像是被泼了一盆水,立刻清醒过来,撒开了手。
空气里带着点尴尬,末阳酝酿了好久的情绪,才将实情道出。
“我已经答应王兄,嫁给蛮国的王子,好让两国成为姻亲关系。他日与邻国开战,不用再腹背受敌。”
霆螭无疑是愤怒恼火的,只是他并不懂该如何宣泄。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变得不对劲,完全没料到凡人的情绪也会有出现在他身上的一天。
于是他始终保持着一副平静的样子。
——或者说,是山雨欲来前的平静模样。
张开了口,霆螭发现自己竟不知道如何开口,他在这场兄妹的对话中,无足轻重,也没办法横插进去。到最后,也只能不甘心地添一句:“你可以拒绝的。”
可他心里清楚,她可以拒绝,却不会拒绝。
郡国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城中几十万百姓,一旦烽火燃起,必定殃及他们。
末阳伸出双臂,从他的背后轻轻地抱住了他,体贴而又委屈地解释道:“可我是郡国的公主,我不能理所应当地享受着荣华富贵,却对那些即将被波及的无辜百姓而没有作为。”
“这是我生来的宿命。”
“……”
默允也好,疏远也罢,在霆螭听过末阳的话之后,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异议了。
他冷眼看着贡礼嫁妆送来了一批又一批,手中弹奏的琴音,终是添了几分寂寥。
就在末阳出嫁前夕,他将一直垂挂在脖子上的金色珠子找了个镂空的圆球装了起来,寻了一根鲜艳的红绳重新吊好,挂在了末阳的脖颈上。
末阳安然睡着,浑然不觉。
天阶夜色凉如水,正是在今夜,霆螭终于明白了何为失落与孤寂。他抚摸着自己的心口,想着为何明明没有心,却有了人类的感情。
影影绰绰的夜晚,月光皎洁,余晖遍布大地。就在此时,一只金色光芒的符纸从天而降,更令人叫绝的是,这符纸被折成了鸟的样子,还忽扇着翅膀。
看得霆螭都忍不住拧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操作?
符纸鸟在霆螭的面前舒展开纸上的折痕,露出了符纸上写着的几个字。
老兄,救人,速来。
霆螭拿下来,翻过一看,字迹更潦草了:我摊上大事了!姜崧跑了!
“……”这寂静的夜里,只能听到霆螭做了个深呼吸。
“呵呵呵!”季秋抖着肩膀笑个不停,“我要是鬼王,绝对见了他得往死里打。”
饶是广微道人,也不禁抽了抽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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