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一种人。终生活在阴暗的角落,浑浑噩噩的活成别人的影子。见不得光,看不清希望。
……
是夜,夜空漆黑的没有一点繁星璀璨的影子。
白染悄悄的关上了门,红唇微张气吐如兰,吹灭了那摇红的烛火,周围一切昏暗。她从袖中变戏法一般,拿出一顶香炉,平放于桌上。
只见那香炉,无香而自起烟。
白染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对着那香炉轻声道:“洛小世。”
香炉烟雾袅袅娜娜,却无人应答。
白染又接连唤了好几声:“洛无往?无往……兄?”
“阁主可是有何吩咐?”
只见那香炉的袅袅烟云之上,竟突然窜出来一道黑色的虚影,那通身黑色的衣裳,仿佛与黑夜融为了一体,看不真切。
白染唇角挑起一抹玩味的笑,黑色的瞳孔隐匿在黑夜中,看不清她的神色,依稀听见她道:“天机阁近来接的任务,可有一个目标是燕国夜王即墨夜的?”
洛世抿唇,似是读懂了白染的意思,面无表情且简言骇意的道:“有。黄金百万两,珠宝斗十斛,买夜王项上人头。”
白染顿了顿:“这就没了?”
洛世,默。
“这人头……就没有你家主子我的份儿?”白染挑眉微微讶异,这燕皇葫芦里倒底卖的什么药?杀即墨夜却要留着她。
“没有。”洛世摇了摇头:“阁主可是要将此任务佣金退还给……”
“不不不。小世你错会我的意思了。”白染一脸奸商的猥琐笑,心下的算盘不停的打转着,她默了片刻,嘿嘿的笑道,“我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对啊。”白染道,“最近天机阁不是进了一批新人么?正好,这个任务拿给他们练练手。”
至于退佣金……想都不要想,天机阁和天机阁阁主对送上门儿来的银子,向来是来者不拒的。白染是个有底线的人——除了退银子,其余都好说。
洛世唇角似乎抽了抽,依旧是那一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在光影交错之下,显得晦暗莫名:“阁主还有何吩咐?”
白染调侃道:“你说我这么一个有趣的人,怎么培养出来你这么一个无趣的下属?哎呀呀不应该啊。”
洛世,默了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见白染许久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盯着他看,洛世缓缓闭眸。
香炉散发出来的烟云似逐渐消散、淡去,白染见状,赶忙道了一句:“诶先!你家主子我,今儿见着你那失散多年的兄长了!”
兄长?!
白染的这句话,成功的阻止了洛世的步伐。
洛世背脊几乎是微不可查的一僵,窗外不知何时升起了月光,泠泠的透过竹窗映射过来。
照亮了洛世的侧脸,细细看来,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竟和洛温言有七八分相似,比温言少了几分温柔,多了几分冷冽的漠然。
那双蓝眸,澄澈而深邃。与洛温言,如出一辙。
洛世敛眸,那冰冷的面具,似在方才有一瞬间的破裂,旋即淡漠如初,语调平淡之下的颤音出卖了不平静的内心,他微微不自然的侧眸:“阁主……可有看错?”
“看错?你家主子眼还没瞎呢。”
白染轻轻的嗤笑一声,纤纤玉指点了点自己的左肩处,她挑眉,一字一句的道:“逐光似血的烙印,绝对错不了。”那烙印,洛世的左肩上也有一个。
洛尘,字温言。洛世,字无往。
楼兰古国不仅有四大家族。更有拥护皇权至上、只为皇室卖命的死士世族——洛氏。
洛氏家族的每一个族人,不论男女,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们便会被烙下“逐光”的烙印。自此,被烙下印记的他们,便不再是自由身。
这个烙印,红得如血。永远也抹不去,褪不掉。
然而洛氏一族,却鲜少为人所知。因为他们是皇族的影子,终生躲在阴暗,见不得光的角落为皇权奔波、卖命。
他们被称之为,王最忠诚的——狗。
白染似乎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杀气?!
就在这时,一道利箭破空的声音传来。
“砰”的一声巨响。
白染侧身堪堪躲过那夺命利器,她双眸微眯,看着自己刚才站的地方,竖插着一把闪着冷光的利剑。
香炉上方,洛世的虚影面色微变,“阁主……”
白染径直的扯回香炉,洛世的虚影便随着香烟消散了,将香炉塞入袖口,白染拔下头上的发簪,紧紧地盯着立于窗口上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见刺杀不成反倒踪迹暴露,赶忙想跃窗逃跑。白染勾唇,纯良无害一笑:“呵……偷听了那么久,还想全身而退?”
想得美!
白染猛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素手翻转,那根发簪竟成了夺命的利器,一眨眼,那死士便倒在了地上,没了生息。
不,不对劲。
这死士未免太容易就撂倒了,而且,她可是割断了他脖颈上的大动脉,可为什么没有血?
白染眯眼,一把掀开死士脸上蒙着的黑纱,借着窗外的月光,她瞳孔微缩——这不是人类的皮肤,这是……木偶傀儡?!
传闻世有傀儡师此职,以木刻人栩栩如生,以线作筋灵活婉转,透明天蚕丝缚其四肢,束之傀儡以为己用,只不过傀儡是不会眨眼的。
傀儡师的操控线,被斩断的天蚕丝散落了一地。傀儡啊,看来这酒楼客栈,也在他人的监视之下。不宜久留。
白染眸色微暗,是时候,该换换地方了。
与此同时,凌王府。
即墨凌唇角微勾,侧卧在软榻之上,双眸若有所思的盯着地上,遍布满地的天蚕丝线,眸中快速的划过一丝暗沉。
她……竟是天机阁阁主?
“殿下,白染此女来头不小,若是嫁给了夜王,定会成为棘手的对头,咱们是否要先下手为强,将她……”傀儡师无声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留着她。”
即墨凌勾唇,依旧是温润如玉的笑意,此刻却让人不寒而栗,墨色眸中,划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占有欲,“她迟早,会是我的囊中之物。”
这一夜,清廖的月色,透过酒楼半遮半掩的竹窗,悄无声息的跑了进来,洒下一地清辉,月光,映照着床上躺着的人儿。
白染睡得似乎极其不安稳。
眉心紧紧地蹙着,侧脸额间浮起一层薄汗。但饶是如此,却显得更甚西子病弱之美。
她翻来覆去心烦意乱,不知是因为傀儡刺杀的事儿,让她颇有些提心吊胆,警戒心登时上涨了好几个调,又或者是因为……
这场似真非假的梦。
梦中——
身处无极。放眼望去,所见之处尽是无尽虚无。飘渺如烟云,清透如山间薄雾,看不见摸不着,永无止境的无妄。
白染走了许久,一直往前走,从未停歇过,可她仍未看到路有尽头,在梦境中,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格外的煎熬、漫长。
恍惚间,白染似乎瞥到了身后的一抹衣角。
“午时三刻……”
虚无飘渺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白染心下一惊,猛地转身看向了那说话之人,她的眼睛眯了又眯,似乎是想要看清那人的脸。
可虚无之境,云烟过眼,遮盖住那人的容颜,哪怕白染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那人的五官还是那样,根本就辨别不清楚。
就像蒙了一层厚厚的雾一般!
白染抿唇,警惕的看着距离她五尺远的那人,“你是谁?”
谁知那人仿佛没听见白染似的,机械的重复着同一句话,“午时三刻,天坛……”
“午时三刻…天坛……”
天坛——
整个梦境,都回荡着那人的声音,回音愈渐淡下去,却不绝于耳。白染眉心蹙得更紧了,语气加重了几分:“你,到底是谁?”
话音刚刚落下。
那人猛地转头,朝白染看了过来,吓得白染一个激灵,再抬眸时,不过五尺左右的距离,那人竟在一息之间,便瞬移到了她的身前!
白染猛地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
白染下意识一拳挥出,手却径直穿过了那人,什么也没打着,那竟是一道虚影!声音似如近在耳畔,又好像远在天边。
“午时三刻……”
“天——坛——”
白染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如僵尸复活一般,“蹦”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气喘吁吁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她这才发现,她的背后已然汗湿一片。
白染侧眸,那温柔的月光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她微微有些不适的眯了眯眼,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午时三刻,天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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