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和美人,取舍只在一念之间。——归兮辞
……
一地的碎盘子,桌上的饭菜一口都没动,椅子还被掀翻了好几个,而檀妃正满脸痛苦的捂着肚子。即墨凌来不及去计较那么多。
他赶忙跑了过去,紧张的喊道:“来人,传太医!”
即墨凌满脸的紧张,轻轻的将檀妃扶了起来,温声细语,却掩饰不住担忧的问道:“爱妃感觉怎么样?肚子里的孩子可还好?”
毕竟这是即墨凌的第一个孩子。
在看到檀妃的那一刻,即墨凌心中酝酿了许久的责备与不满,通通全都抛之脑后,给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檀妃这才睁眼,戚戚楚楚一笑,虚弱的道:“谢陛下关心,妾身无碍。”
“胡闹。”见她并没有多大事儿,即墨凌心下松了一口气,面色却突然沉了下来,“耍什么小孩子脾气,怀了孕怎能不进食?”
檀妃挤出几滴眼泪,柔弱的抹去泪水,哽咽道:“妾身、妾身只是……想陛下了,陛下平日里都是陪着妾身用膳的,陛下不在,妾身心里不安。”
即墨凌一噎,满腔的责备只好咽进肚子里,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有点希望,这样在他怀中哭泣娇声说着“想他”的人,是白染。
“陛下,温太医到了。”
即墨凌赶忙回神,向后退开了两步:“温卯无须行礼,快给檀妃把脉,若是檀妃肚子里的孩子有任何差池,朕拿你试问。”
“是。”
温太医赶忙上前一步,隔着帕子给檀妃把脉,片刻后,他收回了手,毕恭毕敬的回道:“回陛下,无须担忧,檀妃娘娘只不过心绪不稳,情绪过激动了胎气罢了。微臣开些安胎药给娘娘即可。”
待温太医下去开药方后,即墨凌刚刚转身,却被檀妃一把扯住了袖子,央求道:“陛下,能陪陪妾身吗?妾身只想靠着陛下歇会儿,一会儿就好。”
可是檀妃望着那么明晃晃的衣角,过了许久、许久……却始终没有等来回应。檀妃不由得抬眸,却破天荒的发现,即墨凌好像在发愣。
是的,发愣。
即墨凌很烦。
即墨凌真的很烦。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满脑子想的都是白染,在御书房批奏折的时候,他会想起当初白染为他磨墨,为他出谋划策、分析局势。
她认真而专注的盯着局势图,而他,认真而专注的盯着她。那时候她的碎发摩挲在他的侧脸上,痒痒的,痒到了心里。
路过凤藻宫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会想起封后大典那天,一袭精贵凤袍的她,她说她最爱白色,可是她穿红色最是好看。那袭凤袍仿若为她量身定做般合适,可就算凤袍再华贵再美,在她的容颜之下也黯然失色地成了陪衬。
那种美明媚张扬,她回眸一笑,便醉了一世的流光。
甚至是路过御花园,看到御花园的那些花儿的时候,他都会想到白染曾经笑颜如画,指着那些花对他说:“凌哥哥,我不喜欢花,因为它们有花期,虽然会新生,却也会枯萎。”
她说:“我喜欢画,画中的一切都是不老的,都是不会被时间所带走的,就如同阿染对凌哥哥的爱一样,永不凋零。”
江山如画,美人如花。取舍,只在一念之间。
想到白染,即墨凌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泛起了难以言喻的温柔,眸中似有点点星光闪烁。
“陛下?陛下!”
檀妃连连唤了好几声,这才将即墨凌唤回了神,她的焦躁不安,只得来他一句轻描淡写:“嗯?爱妃方才说什么?”
檀妃暗自咬牙,袖下玉拳紧紧地握住,涂抹着丹红豆蔻的纤纤玉指,深深的嵌入手心,划破了娇嫩的皮肤,她也犹然未觉。
陛下方才出神了。
他在想谁?白染吗?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嫉妒便如潮水一般,排山倒海的向她涌来,充斥着她的脑海,她的面色,在即墨凌看不见的角度,狰狞的几近扭曲。
嗯……许是善于伪装的人,心里想法与面上表情说话声音,普遍都成反比例吧。
虽然面色狰狞,硬生生破坏了那姣好的容颜,可她的声音,却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陛下,今晚留下来陪陪妾身可好?”
即墨凌犹疑的双眸在发丝下时隐时现,手迟迟没有抽出她抓住的那部分,干涩的唇,艰难而缓慢的吐出一个字。
“……好。”
他终究,还是没有拒绝。
如白染所料,这是一场,注定无妄的等待。不过幸好,她并没有奢望什么,也没有傻到真的去等。
午时三刻。
大燕皇宫,御花园。
为自己熟练的包扎好伤口后,白染觉得这正值午时,阳光明媚灿烂,嗯,是个偷懒假寐的好时候。于是乎,她脚尖轻点便跃上了树。
口中叼着不知从哪儿拔来的一根杂草,以手作枕,悠哉悠哉的半倚半躺,斜靠着桃树干,借着层层的树荫投下来的阴影,她缓缓地闭了眼。
不由得喟叹一声——好不惬意。
这皇宫嘛,除了无聊了那么一点点,除了太容易丢掉小命,还的确是个混吃等死的好地方,瞧这悠闲的,天天没得事做。
迎着阳光,听着鸟叫虫鸣,闻着花香,困意缓缓席卷而来。
白染似乎真的睡着了,一动不动的躺在树上,就算有一只调皮的蝴蝶,驻留在了她的鼻尖,她也毫无发觉。
桃花纷飞,落英缤纷,那抹月白色的衣裳,似乎与那桃粉色相融其中,那年,那时,一白一粉,成就了最美的画卷。
不知过了多久。
桃花树底下,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姑娘真是好雅兴。”
这声音。
……是他。
白染陡然睁开了眼,双眼清明,半分刚睡醒的模样也无,哪儿还有一丝困倦惺忪?她抿唇,唇角漾起一抹惯性的明媚,看向了下面的那抹一如既往的淡紫色。
“殿下说错了。”她俏皮的向他眨了眨眼,眸中带着几分恶趣味,坏坏的笑道:“不是姑娘,是皇嫂哦。”
嗯哼?皇嫂?
即墨夜下意识的一脸懵,错愕而又呆萌的神情,引得桃树上的她不由得大笑出声,瞧瞧这小表情,原来即墨夜这个老狐狸,也有这么囧的时候哈哈哈哈哈!
如银铃一般清脆的笑声传入耳中。他不由得抬眼,却被那一副画卷,恍了眼睛。
猝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
当多年后已是帝王的即墨夜,在某个烛光昏暗的夜晚,在不经意间路过那颗桃花树,霎想起这一刻时,他似是才突然记起。
御花园的那桃花树,犹然兀自绽放。可如今再看,却恍如隔世。恍惚间,似是又如当年一般——人面桃花,恍谁眼眸。
粉白色的桃花明媚的张扬在枝头,如同人不老的容颜。一阵风起花瓣纷纷掉落,似飞舞的蝶,又似纷飞的雪,美丽缠绵。
那娇俏的白衣少女倚在桃花树上,眸中似有亿万星辰,带着几许挑逗的意味,注视着,立在纷飞花下的他。
一眼,万年。
那年的人面桃花,妖娆了那年的初春,恍惚了即墨夜的眼眸,也成了他一生最初时春心的悸动。最终,成了不可触及的追忆。
繁华落尽,只叹如今春深,忆远。
人生,若如初见。
那该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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