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帐比我自己算得还清楚呢。”陈雪把帐本放在一边，“现在感觉怎么样？”
“自由，完全放飞的感觉。”吴丽脸上明亮的笑容毫不遮掩，“跳出来之后，才觉得以前自己实在是眼界太小，心也太小，好像放了那么一个人，就挤挤挨挨的什么也放不下了。现在想想也挺没意思的。”吴丽挥了挥手，好像要把这些没意思都挥散开去。
“对了，后来王学理还找过我，好几次。”。
“嗯？”
“东拉西扯地说了好多无关紧要的话。说他和聂小雨已经分手了，说他正在和他老婆协议离婚，说诚风现在发展得还挺不错，接下来准备去深圳那边开个分公司，只是不知道谁来接手合适。说来也奇怪，以前见不到他的时候就想见，见到了心底都好像要开出花来，现在听他坐在对面说上半个小时的话都要打瞌睡。怎么以前就没觉得这个人这么无趣？”
吴丽是真的觉得困惑，连带着也觉得有些无奈。喜欢了五年的人，现在跳出来了，真的跟梦了一场一样。当时觉得那么有道理的坚持，现在只觉得荒谬，再听王学理说出和他的妻子正在谈离婚，只觉得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人，薄情，自私，还这么自负。
他絮絮地说了这么久，无非是想要叫她回去，但是她回去做什么呢？她现在看到的是更广阔的天地，而那个曾经让她留恋的羁绊，现在已经成了在她面前多说几句都让她觉得无趣的中年男人。
对，不只自负，还没有担当。
她离开诚风，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消息传过来。过去她没有担着老板的名，做的却是老板的事，王学理基本没什么要头疼的，她早就把一切都打理好，就是要做什么决定，也都是她已经把消息都收集好了，连带着方案一二三都列清楚了。他只要照着去谈就好了。而和人拉关系，的确也是王学理的强项，不奇怪，单看他能这么多年地吊着吴丽也能明白，除了吴丽自己本身心里面的偏向之外，也少不了他三不五时的种种细微之处的关心。
只是那些关心，当时有些微的甜蜜，之后却是深沉的寂廖。
吴丽要走的时候，大约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会有什么差别。也许是真的这么顺心顺意地做了五年的生意，觉得这都是自己有本事了，已经完全意识不到这中间吴丽到底做了多少事，花了多少功夫。只怕心里面还有着几分自得，觉得吴丽是实在太喜欢他，以至于用辞职这样的方法来威胁他，想要多获得一点儿关注。真到了自己上手干了几个月，平时做高高在上的总经理做惯了，只把公司当成自己选妃的后花园，跟具体的业务人员也不熟悉，这才发现少了吴丽这公司真是跟快塌了一样。
到了这个时候，他想到的办法，居然不是赶紧把这些事情学会做好，和业务人员尽快地磨合，甚至都不是真心诚意地摆出合作的态度，来找吴丽谈有没有可能回来工作，或者是再找一个两个合适的人来做总经理。而是还想走旁门左道的那一套，想凭着自己的那张脸，用过往情分来重新骗了吴丽回去给他做牛做马。
听了这番话，不只是当时的吴丽感觉到无奈加可笑，陈雪此刻也连连摇头：“他知不知道你现在手上有多大的盘子，知不知道你出来之后做得有多快多好。他是哪里来的自信？”
还深圳的分公司，吴丽现在自己单干多么舒心惬意。
“大概是从前拿捏我形成的思维定式吧。不过聂小雨好像是真跟王学理分了手。”
“分不分和你还有什么关系？怎么，你还真打算回去？”陈雪挑眉。
“怎么可能？你那是什么眼神？”吴丽假装瞪了陈雪一眼。
“而且，这次回来，我还见过王学理的妻子一面。”吴丽想到当时见面的场景，有点儿唏嘘。
“怎么说呢？他妻子挺漂亮的，说话细声细气，看上去很温和一个人。我也不知道我看人准不准。但是总之，和王学理之前那么些年描述中的他妻子的形象，相差得太远了。我不知道她这次来是不是因为王学理跟她提了离婚。看得出来，她很听王学理的话，真有点儿以夫为天的意思。这么一个人，真不知道王学理真提了离婚，或者说两人真离了，这日子怎么过下去。我想到我以后要是也变成这样的人，就觉得恐怖。”
吴丽一边说，一边打个哆嗦，还真像点儿被自己吓到了。
“男人，也不都是那样。”陈雪才说了一句就卡了壳，她一个不婚主义者，还真不知道怎么劝解这种对婚姻感到迷茫恐惧的女性。
“对啊，你也是已婚人士。还真不太感觉得出来，主要是你太年轻了。”
吴丽这边如释重负，聂小雨那边却是在和罗阿梅哭诉。其实她傍上王学理以后就没再搭理过罗阿梅了，可是骤然被王学理抛弃，她才发现身边竟然一个能说话的都没有。
“我，我就是，没想到。之前，那么好，那么好。只要是在公司，都要找上我一起去吃饭。下雨了，他会问我带没带伞，就算是晚上要出去办事，也要先送我回去。我们还…”聂小雨说到这个顿住。她之前是住着宿舍的，但是和王学理在一起没多久，就住到了外面。
这个不能说，不能说。聂小雨心都有些颤抖，先是害怕，然后又是覆上来的更深一层的悲伤。她都已经这样了，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得到。王学理说分手就分手了。开始她还以为只是说说，但是后来真的对她避而不见。她才开始慌了。
公司里面的人慢慢就看出来了。各种各样的闲言碎语也多起来。其实一开始这些闲话也没少过，只是那个时候，她有底气，自然不怕这些带着酸味儿的闲话。但是这回不一样了，就是别人不说什么，聂小雨都觉得公司的人看她眼神里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可是，她能做什么呢？到了分手的时候，聂小雨才发现她一点儿能克制住王学理的东西都没有。她只不过，是王学理一时兴起喜欢上的而已，倒是吴丽……
她以为自己是赢了吴丽，至于王学理那么传说中在乡下的老婆，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过。三十几岁的老女人，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了，王学理心里面还是念着吴丽，开始是在她面前感叹生意不好做，后来就越来越不耐烦起来，再后来，就是突然和她分了手。而且分得干脆利落。明明之前两个人还好好的，为什么就要分手了呢？难道说王学理还想着去挽回吴丽？
不得不说，聂小雨虽然别的才能都不行，在公司也是一直这么混得不上不下，但是揣摩王学理的心思却不慢。也许是因为这两个人都有一心为自己打算的无耻一面，所以她才能那么快就明白过来王学理和她分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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