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凑过来,小声的说:“那是南安侯家的亲眷,南安侯驻守东南,宫里林贵妃就出自南安侯府,前些日子,听说南安侯跟倭寇勾结,残杀东南百姓,也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有带回京城审问,直接在东南定了罪,南安侯还有南安侯世子,以及跟着南安侯在东南的几个男丁被斩首,京城南安侯众人,还是林贵妃一头碰死在御书房,圣上才开了恩,没有赶尽杀绝,流放甘州。”
宁浅浅听的心惊胆战,这事,怎么听都让人感觉有内情,一个世代镇守东南的侯爷,跟倭寇那是世仇,他们是多么的想不开,置京城的家眷于不顾,置宫里的贵妃于不顾,非得跟倭寇勾结,杀自己人?
明媚看宁浅浅的表情,就知道宁浅浅在想什么,轻轻地笑了笑:“咱们普通人一想就能明白的事情,偏那些道貌岸人之辈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是可怜了这些妇孺而已,那个病了的,是南安侯的嫡幼子,南安侯前面几个成年的孩子都带着去了西南,就他们家老夫人舍不得这个孩子,给留在了京城,可你看这会,已经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宁浅浅趴在马车的窗户边,扭过头问明媚:“明媚姐姐,你说,我请沈老先生给诊治的话,会不会给咱们惹来麻烦?”
明媚看了看马车外面骑着马的江振中,小声的说:“你可以请振中大哥出面啊,都是从军之人,恻隐之心还不能有吗?再说,进了甘州地界,甘州的边防军可是谁都忌惮的存在,振中大哥的面子,那些人应该是能给的吧?”
宁浅浅没有犹豫,从马车出来,坐在车辕上,对江振中说:“江大哥,我请沈老先生帮着诊治,你去跟那些官差说一下好不好?”
江振中看了宁浅浅一眼,点了点头,直接去跟一个正在牵着马等着的官差面前,喊了一声王大哥,那官差看到江振中,惊讶的问道:“江老弟?怎么是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江振中赶紧说:“我老家随州的,那边遭了难,将军帮着在甘州找了一个庄子安置我这些乡邻,我去接人的。”
王官差对着江振中竖了竖大拇指:“还得是你们将军呢。”
江振中看了看那些流放的人,问道:“刚才我听有人在哭,说有人病了,我们这里正好有大夫呢,王大哥,用不用?”
王官差想到甘州边防军宁松将军的威名,知道宁松身边的人,那都是侠义之人,只要遇上,不管是认识不认识的,都会出手帮忙,王官差跟江振中认识,也是因为在甘州,王官差遇到麻烦事,江振中帮忙给摆平的,两个人这才成为莫逆之交。
王官差专门负责京都到甘州这边流放人员的押送,每年都要往返好几次,这几年,江振中呢,则是经常回去京城,两个人见过几回面之后,感觉对方都是可交之人,感情就这么慢慢的培养起来。
王官差赶紧说:“用,当然用了。”说完,凑到江振中的耳边小声的说:“这林家的小公子在京都被人打了一顿,身上的伤挺重的,要不然,也不会一直高烧不退。”
江振中点了点头,对王官差说:“王大哥,你们先走,我把这位林公子放我们的牛车上,看他这样子,估计且得修养两天才行。”
王官差其实不想这样的,这次流放的,除了林家,还有另外几家,都是跟林家勾结倭寇相关的几户人家,再就是查出来的户部的几个贪污的官吏,全家流放,人员比较复杂,如果就这么破了例,后面不好交代。
江振中笑呵呵的说:“王大哥,我你还不放心吗?我们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的,你还怕出什么事情吗?”
看了看时间,怕耽搁了路程,王官差只能让两个人,把已经高烧昏迷的林家小公子抬到了一辆牛车上,看牛车上,还坐着两个四五岁的小孩子,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们看,官差这才放了心。
林夫人过来跟江振中 道过谢之后,就被官差撵着跟流放的人一起,先启程而去,沈望舒等人都走了,这才过来,细细的检查过之后,对江振中还有宁浅浅说:“这人呀,也就是身体底子好,要不然,早就埋在半路上了,也幸好,他碰上了我,我先给他退烧,然后再给把腿上的伤给治好。”
林小公子的一条腿被打断了,他也是硬气,拖拉着一条残腿,硬是跟着走了这么远的路。
扎了几针,沈望舒就坐在摇摇晃晃的牛车上,找一个瓷碗弄了一碗烈酒,想要给林小公子搓搓脚心,脱下已经露出脚指头的鞋子,就看到脚上磨出来的血泡已经破了,脚底板上血忽淋拉的一片。
宁浅浅看到那两只脚,感觉心脏一阵哆嗦,沈望舒往脚心搓烈酒的时候,明明已经昏睡过去的人,浑身哆嗦了一下,然后就是无力的挣扎。
沈望舒沉声说道:“我给你好好的治,你别担心,你这条腿 ,我保证给你治的跟原来一样。”
林小公子慢慢的安静下来,江振中想到曾经惊鸿一瞥的人,对宁浅浅说:“这位林家小公子可是咱们京城很有名的小郎君,受尽了万千的宠爱,不管是读书还是习武,都是京都那一帮贵公子里面拔尖的人物,只可惜,一招败落,竟然落得如此境地,也是让人唏嘘。”
能不唏嘘吗,这个时代,动不动的就流放,砍头,根本就没有一点人权可言。
京都那么多世家高门,鲜花着锦花团锦簇,到了夺嫡的时刻,有几家能够得到善终?
从龙之功,不是你不想参与就不参与的,被裹挟着参与到这里面之后,那是拼上全家的性命,几代人的荣誉,选对了跟随的对象,一飞冲天,自然是继续几代的荣耀,可是,这事谁又能保证就一定选的是对的呢?
其实细细一想,历史不就是这样更迭前进的吗?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只能接受自己选择的后果。
宁浅浅看着已经慢慢的睁开眼睛的少年,那双原本应该盛满了星辰大海的眼睛,只有一片死寂,十七八岁,上面有父兄撑着,原本是一个带着几分的天真的少年,经此变故,成了家里人的依靠,被逼着成了顶梁柱。
林云楚睁开眼睛,先看到的是一片蔚蓝的天空,然后,就是一个穿戴有些土气的姑娘凑过来,笑眯眯的问:“你醒了啊,要不要喝水呀?”
林云楚愣怔好半晌,才哑着嗓子问道:“你们是谁?这是哪里?”
江振中骑着马跟在牛车边,听到林云楚醒了,凑过来说:“林小公子,你这是醒了啊?我们也是去往甘州的,跟你们同路,你刚才高烧晕倒,你母亲求王官差,正好我们这里有大夫,王官差就把你托付给我们,等我们赶上他们,在把你交给他。”
林云楚听完了,想到晕倒之前母亲的哭声,心中一阵酸楚,这些天,他看尽了人生冷暖,尝尽了未曾尝过的苦楚,更是吃遍了未曾吃过的苦,有时候,他就想着,就这样去了吧,去了就不用受罪了,可是,他还有母亲,还有几个侄子侄女,几位嫂嫂也在家里出事的时候没有一个离开家的,他现在是他们的依靠,怎么有选择不活下去的权利呢?
林家满门忠烈,却被奸人所害,他还要给父兄翻案,他不能放弃,他一定要坚持下去。
江振中看宁浅浅拿出水袋,赶紧下马,帮着把林云楚扶着坐起来,给喂了几口水之后,林云楚道谢,江振中一边把他放下,一边小声的说:“事在人为,这些困难都是暂时的,熬过去就熬过去了,我们将军跟你们家大公子自幼相识,去了甘州定会帮衬一二。”
林云楚疑惑的看着江振中,江振中抿了抿嘴,小声的说:“我们家将军是宣平伯府的三爷。”
林云楚就知道是谁了,点了点头,道过谢,又晕晕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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