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振立既然说了那是 他们姑娘说的话,山坡村的人就知道,那是宁姑娘说过的话,现在,山坡村很多人对这个庄子的主人非常的感激,不说别的,就说年前鞑子过来那回,要不是宁姑娘带着庄子上江氏族里的青壮,他们山坡村肯定会损失惨重。
从这边往东,好几个村子被洗劫一空个,甚至有个村子,几十户人家,大过年的家家挂白,更有几户人家,家里养的十四五岁的姑娘,眼瞅着就要找婆家或者是找了婆家还没有成亲,被鞑子给掳了去,虽然后面宁将军用鞑子的尸体换回来一些,可始终是被鞑子给掳走了,有几个姑娘原本定好的亲事也黄了。
现在回想,庄子上的这个宁姑娘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人啊,带着江氏的族人,把一个庄子给经营的越来越兴旺,听说,还跟镇北侯世子定了亲,前些日子,镇北侯一家人来庄子上住了两天。
哎哟,江振立能陪着马小满来村里给他们的娘撑腰,就说明这事是宁姑娘默许的,要不然,江振立作为江氏老族长的亲孙子,怎么敢轻易的来别的村里说这些让人听起来有些离经叛道的话呢?
山坡村很多大娘婶子的眼圈都红了,男人整天说什么三从四德的,这些女人也是被这些说法从小教育到大,可是,她们也有自己的思想啊,有些事情,其实想一想就靠不住。
整天让女人服从男人,有些人家的女人,地里的活干的不比男人少,干完地里的活回到家里,男人可以躺在炕头上休息,女人却还要围着锅台转,还要照顾孩子们,更不用说怀着孩子要忍受身体的不适,地里家里的忙活。
马亮嘴里一个劲的嘟囔着大逆不道,却是不敢再对着他媳妇李氏横眉竖眼,更不敢再提什么休妻的话,就看今天这场面,他要休了妻子,四个孩子估计当场就能带着李氏离开。
马亮不傻,他很聪明,他虽然平时喝了酒之后就头脑不清醒,但是他头脑清醒的时候很多啊,他自然是知道,这个家就靠着李氏撑着,家里的几个孩子,也是李氏养大的,他作为孩子们的爹,也就是担着一个爹的名头而已。
这么些年,他怀才不遇,郁郁不得志,他自己感觉才高八斗,才比子建,偏偏每次考试都考不过,他怨恨老天爷的不公平,更怨恨没有一个个好家世。
甘州本来文风就不盛,童生试是县太爷自己组织的,有些明明读书不如自己的,给县太爷送点礼,就能过了童生试,只有过来了童生试才能参加县试乡试会试,他连第一步都迈不过去,只能望洋兴叹徒呼奈何。
心里的不甘让他想要发泄这种不满,他不能去跟教谕,县老爷发泄,那就只能在家里发泄,喝酒,喝醉了就骂人,指天骂地,仗着那股子酒劲,确实是痛快。
懦弱的马亮就在这种痛快里面寻找到了快感,对酒的需求也越来越大,地里的活不去干,因为他是读书人,有辱斯文,家里的活更不干,只有女人才围着锅台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马亮在山坡村就成了窝囊废的代名词。
可是现在,原本对他服服贴贴的老婆,竟然敢挑战他在这个家里的权威,几个孩子呢,更是无视他作为他们父亲的威严,马亮心里憋屈,看到扶着大女儿站在门口的大女婿,他有胆怯了。
马小满看到已经哭的满脸是泪的李氏,给她擦了擦眼泪,认真的说:“娘,你是咱们家的顶梁柱,我跟弟弟妹妹们是被你养大的,日后,只要是你做的决定,不管是什么样的决定,我们姐弟几个都站在你这一边。”
李氏抽噎着点头,那边马亮终于问了一句:“大丫头,你凭什么这样说?你娘她是老马家的儿媳妇,她嫁到咱们老马家,那就是老马家的人,我是老马家的男人,她就得听我的。”
马小满使劲的吸了一口气,提高声音说:“爹,我们姑娘跟我们说过一句话,挣钱多少能够决定一个人做到什么位置,咱们这个家,我娘种地,我娘农闲了去找点能挣钱的小零工干,原来家里的每一文钱都是我娘挣回来的,在我们姐弟心里,我娘就应该是这个家里发号施令的,至于爹你,等你什么时候能自己挣了钱养活了你自己,养活了这个家,你再说你是这个家的男人吧。”
旁边就有上了年纪的老男人不同意:“小满丫头啊,你不能因为挣了钱就置祖宗的训导于不顾啊,这三从四德的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能说改了就改了呢?”
小满还没说话呢,冬至就说:“那是因为让女人三从四德这事对男人最有利啊,媳妇娶回家里,又帮着种地,又帮着挣钱,还给生孩子养孩子,要不让女人好好的听男人的话,女人跑了咋整?”
有人就问冬至:“冬至啊,你也是男孩子,你怎么能帮着女人说话呢?”
冬至不客气的回道:“我是我娘生的,我姐姐挣钱供着我读书,我能好好的活下来,还去学堂里面读书,都是因为女人,我读过圣贤书,知道人不能忘恩负义,所以我心疼我们家的女人,我也心疼村里每一个为了自己的家庭每天忙的脚不沾地的女人,村里大娘婶子们为了你们的家,付出那么多,就应该被自己的男人还有孩子们尊敬,爱护,不应该像我娘一样,被我爹这样的男人欺负,压榨。”
小小的冬至,还不到男人的腰高,却站在村里人的面前,面不改色侃侃而谈,偏他说的这些话,乍一听离经叛道,再细细的一想,却是非常有道理,现在的人,尊崇一个孝道,这孝敬,可不仅仅是孝敬家里的男性长辈,女性长辈一样需要被人孝敬,谁敢这会站出来说,小冬至的话不对,就不应该对家里的女人太好了。
马村长脑壳疼的受不了,他有些想不明白了,明明是马亮两口子吵架的事情,怎么闹到现在,成了一场男人女人之间地位的大辩论呢?这要是传扬出去,他们山坡村还不知道会被别村的人怎么嘲笑呢。
试想一下,别的村的男人在家里当家做主,偏他们山坡村,男人却要被女人压一头,他们村里的男人能不被人笑话吗?
其实,马村长是多虑了,冬至的话被很多人接受,大家也重新审视家里男人女人之间的关系,其实村里人过日子,都是为了能吃饱穿暖的,两口子带着孩子们整天忙完家里忙地里,也就是习惯了女人跟着去地里干活,然后回来围着锅台转,对于男人跟女人之间地位的这个问题,真正的关注的人不多。
既然认识到这个问题,有些人家就会下意识的护着家里的女人,干地里活计的时候,让女人少干一些,就是家里的活计,也是能帮就帮一把,慢慢的,山坡村的男人体贴的名头就传扬出去,那些真正的爱护女儿,想要 女儿找个好男人,招呼好婆家的外村人,就来山坡村打听着找女婿,几年下去,山坡村的风气就改善了很多。
就像有人说的那样,父勤则母静,母静则子安,子安则家和,家和万事兴,马村长再回过头来想一想,今日里马亮两口子吵架,小冬至这一番话,其实点醒了很多人,当然了,这都是很多年之后的后话,那个时候,马村长垂垂老矣,而面不改色说出这一番话的小冬至,已经高居庙堂,是朝廷的肱股之臣。
马亮这次没有得了好,不仅没有得了好,后面几天,他们家地里的活计,江振立过来帮着干的,而且,江振立硬拉着马亮去干,马亮不干,江振立就硬拖着他干。
马两国本来还想着,要不然,他就去城里找个账房先生的活干干吧,总比干地里的活强,谁知道,江振立根本就不给他找个机会,还说了,他们家姑娘说,马亮要不把地里的活干明白,他就是去了甘州城,那也是没有一家店能要他,马亮最后被家里几个孩子加上他那女婿折腾的实在是没招了,只能跟着李氏每天去地里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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