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脸色微变，顿时也不笑了，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
“你他娘的，我女儿今年才三岁。”
顾霆琛唇角抽了抽，轻咳一声。
“我的意思是，你平时是怎么讨好你女儿的？”
高高在上的顾总，此刻竟然在酒局里请教他，怎么和女儿相处。
陈恪满脸不可思议，觉得这个世界魔幻了。
他记得眼前人分明不喜欢那个女孩，这么多年，也没听对方提过。
陈恪瞪大眼睛，手里的酒杯差点没拿稳。
“你认真的？”
顾霆琛难得窘迫，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人都是会变的，她……现在很怕我。”
陈恪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他肩上。
“行啊顾总，铁树开花！”
他灌了口酒，抹了抹嘴，“那你可问对人了，我闺女可是被我宠成小公主的！”
顾霆琛立刻坐直身体，从西装内袋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一副商业谈判的严谨架势。
“你说。”
陈恪翘起二郎腿，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
“第一，闺女要哄，不能凶，上次我闺女把我合同撕了，我都没舍得说一句重话。”
顾霆琛手指一顿，想起自己曾经对安安的忽视和冷暴力，胸口发闷。
“第二，得会扎辫子。”
陈恪掏出手机炫耀屏保，照片里小女孩顶着歪歪扭扭的羊角辫。
“这可是我练了半个月的成果！”
顾霆琛皱眉，犹豫了一下，决定报个儿童发型培训班。
“第三，最重要的是——”
陈恪突然压低声音，“得和她妈搞好关系。母女连心，你得罪一个等于得罪俩！”
顾霆琛浑身一僵，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轻轻推开。
薄承礼一直在门口徘徊，脸色忐忑不安。
自从上次在薄家帮忙约见宋神医后，已经半个月没敢露面。
“那个我……”
他的道歉还没出口，就听见陈恪的大嗓门。
“还有啊，幼儿园手工课的作品必须供起来！我办公室摆了一排橡皮泥恐龙。”
薄承礼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高冷矜贵的顾霆琛，居然在认真记笔记，还追问：“如果……如果孩子不肯收礼物怎么办？”
陈恪摸着下巴，一脸理所当然地道。
“死缠烂打啊，我闺女不要我就蹲她幼儿园门口天天送，送到她心软为止。”
顾霆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薄承礼：“……”
他默默退后两步，看了眼门牌号。
没错啊，这是他们常聚的包厢啊！
里面那个捧着手机虚心求教的男人，真的是以前那个眼高于顶、连亲生女儿都不放在眼里的顾霆琛？
陈恪一扭头看见他，立刻招手。
“老薄快来，咱们顾总要改邪归正当女儿奴了！”
顾霆琛抬头，目光和薄承礼对上。
空气突然安静。
薄承礼硬着头皮走进来，干笑两声。
“那个，我带了瓶好酒。”
“坐。”
顾霆琛淡淡开口，却在他松了口气时突然问。
“你侄女不是五岁吗？有什么建议？”
薄承礼：“……”
十分钟后。
会所经理经过包厢，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讨论。
“乐高！小女孩都喜欢乐高！”
“放屁！得是艾莎公主联名款！”
“你们懂什么，要陪玩过家家！我上周还当了半小时病人！”
……
经理偷偷从门缝望去——
三个西装革履的商界大佬，正为“三岁小女孩最喜欢什么”争得面红耳赤。
而顾霆琛的手机备忘录已经写了满满三页，直到深夜才满载而归。
第二天早上。
顾霆琛站在幼儿园门口，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里面是他凌晨四点起来做的椰子奶糕。
他特意查了食谱，失败三次才勉强做出像样的成品，手指上还贴着两个创可贴。
顾霆琛今天特意穿了休闲装，没打领带，甚至把袖口挽到手肘，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严肃。
距离幼儿园开门还有半小时。
然而，当他走近时，却发现幼儿园门口停满了车，家长们牵着孩子陆续走进去。
门口还挂着横幅。
【阳光幼儿园春季家长会】。
顾霆琛皱眉，完全不知道今天有家长会。
他迈步往里走，却被门口的保安拦住。
“先生，请问您是哪个孩子的家长？”
保安上下打量他，眼神警惕。
顾霆琛微微蹙眉，沉声道：“顾安安的爸爸。”
保安一愣，随即露出古怪的表情。
“安安爸爸？可安安爸爸已经来了啊。”
顾霆琛瞳孔一缩，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你说什么？”
保安被他森冷的语气吓得后退半步，但还是硬着头皮道：
“刚刚有个男人进去，说是顾安安的爸爸，还签了到……”
顾霆琛眼神一沉，直接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五分钟后，校长匆匆赶来，满脸堆笑。
“顾总！您怎么亲自来了？真是有失远迎……”
校长一路赔笑，顾霆琛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加快脚步走到教室门口。
他站在走廊上，透过玻璃窗，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小椅子上的顾安安。
女孩穿着粉色的小裙子，头发扎成两个小揪揪，正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裴烬半蹲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本绘本，正低声给她讲故事。
顾安安听得入神，小手揪着他的袖子，时不时咯咯笑起来。
顾霆琛胸口一窒，手指不自觉地攥紧食盒。
推门而入。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一瞬，所有家长和孩子都看了过来。
顾安安也转过头，在看到他的瞬间，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安安。”
顾霆琛走过去，蹲下身，尽量放柔声音。
“爸爸给你带了小蛋糕。”
他打开食盒，里面是几个歪歪扭扭的椰子奶糕。
虽然卖相一般，但能看出是花了心思的。
顾安安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裴烬，小嘴抿了抿，没伸手。
裴烬轻笑一声，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便当盒。
打开后，里面是造型可爱的动物饼干和水果切块。
“安安，今天带了小兔子饼干，要吃吗？”
顾安安眼睛一亮，立刻点头：“要！”
她伸手接过裴烬的便当盒，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完全没再看顾霆琛的蛋糕一眼。
顾霆琛的手指微微发抖。
他盯着裴烬，声音冷得像冰：“你倒是很闲？”
裴烬抬眸，唇角微扬。
“陪孩子的时间，总是有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像刀子一样扎进顾霆琛心里。
他在讽刺他，从未尽过父亲的责任。
顾霆琛胸口剧烈起伏，他低头看向顾安安，声音沙哑。
“安安，爸爸以后每天都来接你，好不好？”
顾安安咬着饼干，犹豫了一下，小声说：
“可是，裴叔叔说，今天要带我去游乐园……”
顾霆琛呼吸一滞。
裴烬揉了揉安安的头发，温和道：
“安安，如果你想和爸爸一起去，也可以。”
顾安安看了看顾霆琛，又看了看裴烬，最后低下头，小声说：
“我想和裴叔叔去……”
顾霆琛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教室里其他家长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那是顾总吧？他居然是安安的爸爸？”
“天啊，他以前从没来过幼儿园，裴先生倒是经常来，我还以为他才是安安爸爸。”
“你看安安，明显跟裴先生更亲啊。”
……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狠狠捅进顾霆琛心口。
他低头看着安安。
她正乖乖吃裴烬喂的草莓，小脸上满是依赖，甚至没再看他一眼。
而裴烬，则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
“现在才想当爸爸？晚了。”
顾霆琛强忍怒意，伸手想摸女儿的头发。
“安安，爸爸……”
“别碰她。”
裴烬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力道不重，却不容抗拒。
“她不喜欢陌生人碰她。”
陌生人。
顾霆琛瞳孔骤缩，胸口剧烈起伏。
而安安，竟然点了点头，往裴烬怀里躲了躲。
那一刻，顾霆琛终于明白——
他不是来迟了。
他是被彻底取代了。
四周投来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
惊讶的、嘲弄的、怜悯的……
顾霆琛浑浑噩噩地离开幼儿园。
直到，一道铃声响起将他的思绪打回。
“顾总，四年前宋小姐被绑架到香江的案子查出来了。”
霎那间，空气仿佛凝固。
顾霆琛呼吸一滞，声音都在颤抖。
“你说。”
孙助理却不敢吭声了，支支吾吾道：
“您还是亲自来一趟医院吧，林婉全都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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