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到海市了
定睛一看，竟是一个崭新的孙悟空面具！
那面具做得惟妙惟肖，金睛火眼，毛脸雷公嘴，活脱脱就是黑白电视里那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齐天大圣！
“哇！”
方向阳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惊喜地叫出声。
自从在邻居家的黑白电视上惊鸿一瞥孙悟空的风采后，他就彻底成了这只猴子的铁杆小粉丝，做梦都想变成孙悟空那样厉害。
现在，偶像的面具就摆在眼前！
方向阳激动得小脸通红，一把从顾景之手里抢过面具。
“孙悟空！真的是孙悟空！谢谢姐夫！”
他迫不及待地将面具戴在自己脸上，对着空气“呼哈呼哈”地比划了两下孙悟空的经典动作。
然后，他就戴着面具，开始在不算宽敞的车厢过道里跑来跑去，到处“显摆”。
“姐姐你看！我是孙悟空！俺老孙来也！”他跑到苏秦面前，得意地展示。
“外婆你快看！”他又跑到方老太太跟前，学着电视里的腔调，“妖怪哪里跑！”
整个车厢角落因为他这个小小的“孙悟空”而充满了欢声笑语。
苏秦看着方向阳那副乐不可支的疯样，再看看旁边一脸“快夸我”表情的顾景之，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你还真给他弄来了？钱多烧得慌是不是？”她没好气地问。
顾景之双手抱胸，下巴微扬，得意洋洋：“小孩子的快乐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再说了，哄未来小舅子开心，这点投资算什么。”
苏秦：“谁是你小舅子！”
刘梦逸在一旁看着他们斗嘴，又看看兴奋得满车厢乱窜的方向阳，也被逗得抿唇直笑。
这枯燥的旅途，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从云城到海市，光是坐火车就得在铁轨上“哐当哐当”晃悠整整两天两夜。
这样的长途旅行，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车厢里空气混浊，人声嘈杂，时间久了，浑身骨头都像是生了锈一般难受。
但因为有了方向阳这个精力旺盛的小活宝一路插科打诨，时不时冒出几句令人捧腹的童言稚语，倒也给这沉闷枯燥的旅程增添了不少鲜活的色彩和乐趣。
顾景之也时不时地逗 弄方向阳，顺便跟苏秦拌几句嘴，时间倒也过得快了些。
终于，在第三天的上午，伴随着火车汽笛的一声长鸣，列车缓缓驶入了海市火车站。
“海市到了！海市到了！”
车厢里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众人纷纷起身，开始整理行李，准备下车。
刚随着人 流走出车厢，踏上站台，就听到一个年轻而洪亮的声音惊喜地喊道。
“妈！姐！小惠！你们可算到了！”
只见一个穿着时髦的确良衬衫、深蓝色喇叭裤的年轻男人，正满脸笑容，快步朝着他们这边跑来。
方实出几步冲到方老太太面前，先是扶住母亲的胳膊，一脸关切地上下打量。
“妈，路上还顺利吧？累不累？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吧？”
方老太太笑呵呵地拍了拍儿子的手：“不累不累，好着呢，你别担心。”
随即，方实出的目光转向了站在母亲身后的方毓莲。
当他看清姐姐那张明显消瘦憔悴、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风霜与疲惫的脸庞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记忆中，姐姐总是那么爱笑，那么明艳动人，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浑身都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可眼前的姐姐，虽然眉眼依旧，却像是被生活狠狠磋磨过一般，眼底深处藏着挥之不去的黯淡。
方实出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眶蓦地就红了。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上前一步，张开双臂，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方毓莲。
“姐！”
一声压抑着激动和心疼的呼唤，从他喉咙里哽咽着发出。
方毓莲被弟弟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身体微微一僵。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弟弟怀抱的力度，以及他微微颤抖的肩膀。
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瞬间冲散了连日来的疲惫和强撑的坚强，她的眼眶也控制不住地湿 润了。
她抬起手，有些生涩地轻轻拍了拍弟弟宽厚的后背。
“实出，都长这么高了，是个大人了。”她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十几年未见，当初那个还需要她操心照顾的毛头小子，如今也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肩膀也变得可以依靠了。
等方实出和方毓莲姐弟俩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苏秦这才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乖巧。
“舅舅。”
“欸！”
她轻轻推了推身旁还扒着顾景之胳膊不放的方向阳。
“方向阳，快叫舅舅。”
方向阳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这个男人刚才抱着妈妈哭了呢。
不过姐姐发话了，他还是乖乖地松开顾景之，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舅舅好！”
方实出在之前的电话里，已经从母亲和妻子口中大致知道了姐姐方毓莲这十几年在乡下所经历的种种不易，自然也知道了方向阳的存在。
此刻听到这声软糯的“舅舅”，看着眼前这个眉眼间依稀有几分姐姐年轻时影子的小外甥，方实出只觉得心口一阵翻涌。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方向阳这个小小的、软软的身体抱进了怀里。
入手的分量很轻，让他的心又是一阵抽痛。
“哎，舅舅的乖外甥！”
他喉结滚动，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化作了无法抑制的酸涩。
眼泪毫无预兆地，就这么“唰”一下飚了出来，滚烫地落在方向阳的头发上。
方向阳被这突如其来的眼泪吓了一跳，小身子微微一僵，抬头看着这个抱着自己哭的舅舅，有些不知所措。
旁边，周小惠见状，连忙笑着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丈夫的胳膊。
“哎哟，看把你给激动的，紧豆子都掉下来了！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
她语气嗔怪，却带着浓浓的暖意，巧妙地化解了丈夫的失态。
方实出也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抬手胡乱抹了把眼睛，吸了吸鼻子，声音依旧带着些许哽咽，却努力挤出笑容。
“咳，那个，风大，迷眼睛了。”
他清了清嗓子，看向众人：“一路回来累坏了吧？快走快走，我已经在‘东来顺’定好位子了，给你们接风洗尘！”
“东来顺？”苏秦耳朵尖，捕捉到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顾景之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怎么，耳熟？”
苏秦懒得理他，心里却在嘀咕，这个年代就有涮羊肉了？
方实出说着，已经熟稔地从妻子周小惠和姐姐方毓莲手里接过了大包小包的行李，另一只手还稳稳地抱着方向阳。
“走，车就在那边，我们快过去。”
他一马当先，快步朝着不远处停着的两辆崭新的黑色伏尔加小轿车走去。
这派头，在七十年代的海市街头，绝对算得上是引人注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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