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别人在外面听到，江雨和胸膛非常剧烈地起伏了之后压低声音询问。
“牧青，现在天气还热，明远不需要这么多被子。”
许牧青看了她一眼，像是逃避一般躲开视线，可手上却在用力把被子折叠好。
“她身体不好，还是再加一层吧。”
“许牧青。”
江雨和气急了，这是为谁准备的，昭然若揭。
连名带姓地喊对方名字，她的恼怒确实让对方停下动作，眼神无措又坦然地看向她。
“许牧青，这是我们结婚的被子，我们都还没用过，你就直接给她用？而且我们说好了，今天让她搬走。”
“出了一点意外，雨和，再等几天可以吗？而且这床被子是最保暖的，给她正合适。”
许牧青嘟囔着，把手抽出来，沉默地继续他铺床的动作。
声音像是冬日里冻了一个月的寒水，从头到脚把江雨和浇得透心凉。
她从来没感觉时间会这么漫长。
在许牧青整理被子的过程中，她脑子里闪过了许多事情。
可最后混混沌沌的只余下一个念头。
她的诉求，说了很多的想法一直在被无视。
有了这个想法后，江雨和反而冷静下来。
她平静地看着许牧青铺完床问：“所以，她还要继续住在这里是吗？”
被子铺完，许牧青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用很缓慢的动作站直，可许牧青没有回头。
他的声音很低，脸藏在阴影中，长睫毛挡住了眼眸，叫人看不清心绪。
“嗯。”
预想中的答案，江雨和苦笑一声问：“理由呢，昨天和我说好的事情，今天就忘在脑后的理由是什么？”
“雨和，我不能说。”
“有什么是不能说的，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江雨和的心已经动不了，她眼里含着泪花，倔强地瞪大眼睛不让眼泪流下去。
可是许牧青没有回应，取而代之的是金巧菊的声音。
“是我求牧青的，你别怪他。”
金巧菊手里还捧着一束花。
一束兰花，开得很漂亮。
花朵张扬的样子像火一样烫人的眼睛。
江雨和闭着眼睛，很长很长的呼吸。
这个场景太滑稽了，她好想笑，可是声音像是破旧的风扇，只是一动都带着身体颤动。
“雨和，我真的太想明远能喊我一声妈妈了？这个愿望没能实现，我死都不安心的。”
提到明远，江雨和无力的身体再次站直。
她记得金巧菊说过，要抢走许牧青还有明远。
“你已经抛弃过他一次了！”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有苦衷的。”
她现在一点也不相信金巧菊的借口，反驳的话停在舌间，她看到了王明远站在外面。
今天明远应该要去兴趣班的。
江雨和脑子一蒙，哆嗦着去抓明远。
她们刚才一点没有压抑声音，明远一定听到了。
知道亲妈在面前，对于一直向往家庭的孩子是多大的诱-惑。
江雨和能听到她的声音，朦胧得透过耳鸣声传过来。
“明远，不要听，来妈妈这里。”
明远的出现同样让金巧菊有所反应。
金巧菊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满满都是泪，她离门口更近，只是转身伸手就能把明远搂在怀里。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下去了，明远，我是你亲妈妈，当年不是我不要你，是因为妈妈生病了，只能把你交给别人照顾，没想到她们那么绝情。”
金巧菊说着，大颗大颗眼泪砸在明远手背上。
江雨和看到明远缓慢迟钝地抬头扫过她和许牧青的身影，似乎在询问，刚才的话是真的吗？
江雨和很想说不是，可喉咙被一块肉堵住，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明远，她是你亲妈。”
许牧青的话像是一枚炸弹，把江雨和的迟疑担忧全部炸毁了。
什么情绪都无法表达江雨和目前的心境。
她好像站在一个空旷的原野，四周的风刮过，每一次的风都像是刀子，而举目望向的地方无人可依。
嘴巴尝到酸咸的味道，她举起手摸脸，这才发现脸上布满了泪水。
明远会怎么想她呢，阻止他和亲妈相见的坏人？
心里又涨又涩，紧张的上下蹦哒的心被打出一个透风的窟窿，呼呼地往里头吹风。
“我只有一个妈妈。”
软软的手摸在她脸上，江雨和惊诧抬头。
明远小小的身躯罩在她前面，双手张开做出母鸡护崽的姿势。
“我的妈妈我来保护，你们都不许欺负她，就是爸爸也不可以。”
明远说话的声音染上哭腔，他很努力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可眼泪还是大滴大滴才他眼眶里溢出来。
江雨和吸了一口气，握住明远的手起身。
就在刚才，她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情。
人心一旦有了偏向，即使有再多的话也不能做主。
可能是老战友的情感也可能是其他，但两人之间的问题已经出现。
“许牧青，我直白地告诉你，这个女人的出现不一般，她就是要来抢走你和明远的。”
江雨和脸颊还坠着泪珠，眼圈泛红，一向坚强的人此时脆弱的风吹就能倒。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逼迫许牧青逃避的眼神对上她的目光。
“许牧青，我这次很认真地和你说，如果现在你只能选择一个人留下，你要选择谁？”
许牧青一手叉腰，一手捋头发，骨节分明的手滑到额头，继而挡住了眼眸。
那双眼睛江雨和很认真地看过，往往都是坚毅的目光，让人看到就觉得有安全感。
只有在动情时，漆黑的瞳孔中会有她的身影。
可是现在，那双眸子被惊慌犹豫替代，唯独没有她的身影。
江雨和停住脚步，四周一下变得很安静。
有时候，安静也是一种态度和回答。
一直晃晃悠悠的心忽然就安定了，接过明远递过来的手帕，江雨和缓慢仔细地擦干泪。
她的眼圈还有一点红，脸颊也因为激动而不自然的发出红色。
把孩子抱在怀里，江雨和转身出门。
路过金巧菊时，她甚至没有减慢速度，肩膀撞在对方胸膛带上隐约又明显的痛。
可她不出声。
既然要离开，就大大方方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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