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到江雨和还没到纺织厂之前，危机已经出现了。
只是当时没有一个人会认为国营企业会有倒闭的危机，所有人都自信地认为这份铁饭碗可以吃一辈子。
以至于他们看不到眼前的问题，亦可能是看到了问题还是选择懒洋洋地无视。
如果没有江雨和出现，靠新的设计和同黄氏集团的合作，纺织厂早几个月就撑不下去了。
“我。”
提到这些事情，魏师傅无力地扶着桌子坐下，双手撑着额头，神情恍惚地承认：“是，我们的生产方式是有问题，才让魏主任这样的蛀虫在厂里混吃混喝，但这些问题不是都解决了吗？”
他重新仰起头，像是寻求期望般地看向江雨和。
只是答案令人失望。
这次是老厂长主动开口：“我当时也以为能重新开始，但之前欠下的帐太多太琐碎了，雨和说得不错，厂里已经要发不出下一个工资了。”
老厂长的话让魏师傅安静下来，办公室里陷入一股令人难受的寂静。
“所以，”
老厂长很艰难地开口：“雨和的提议大概是面前最好的方案，把工厂交给她，或许还能有一条出路。”
“但是，大家不会同意的。”
情况放在面前，便是魏师傅心里不赞同也无力反驳。
“我会一力承担全部责任，工厂经营不善是我没本事。”
老厂长站直如松，眼神带着坚毅和决绝。
“要骂就冲我来，不能耽误了大家的前程。”
“老厂长。”
看着两位前辈在面前宛如生离死别般决绝，在动容的同时，江雨和小声地打断感人的场景。
“我们可以选择一种不被骂的方式。”
她从怀里拿出一份杨显昀和军区签字的文件。
上面的红色公章耀眼得让人眯起眼睛才能看到一二。
接过文件，魏师傅小声读着上面的内容。
“愿意接收锦城纺织厂员工前往援助偏远地区，工资。”
说到这里，魏师傅不由瞪大眼睛：“工资一个月130元！这便是我们工厂的八级工一个月工资也不过七十多，这上面给双倍？”
江雨和点头，国家关爱每个区域的人民，帮扶偏远地区富裕也是重中之重。
“地点的环境很艰苦，所以工资也高，不过还有别的可以选择。”
指着文件下方的几个去处，江雨和亮着眼睛说：“我们工厂会是锦城第一个公转私的工厂，是当地产业转型的重要变革先锋，国家很重视。”
“魏师傅，这是我特地向杨主任申请来的政策扶助，抓住第一波机会，不会让厂里的兄弟姐妹们吃亏的。”
把事情全部交代完，她忽然发现老厂长和魏师傅都在看着她，双方脸上还带着悲伤和疑惑，然后被一份大奖砸中的茫然。
还是老厂长的反应更快一些。
“看来我这个位置是应该让给年轻人了。”
下午，纺织厂就开了大会。
老厂长正式把接下来厂里的变革说给众人听。
还没有得到所有员工的同意，江雨和这时不是工厂的负责人，只能蹲在门口拿着一根树枝无聊地画画，顺带偷听一点里面的情况。
“我不同意，大家就是图国营工厂稳定，变成私人企业，谁知道以后会成为什么样子。”
拒绝的理由大同小异，江雨和悠闲的继续画画，听着屋内的声音越来越喧闹。
听得出来，拒绝国转私的人是大头，但也有小部分工人选择接受。
等到门被打开时，手下的树枝刚好画完最后一笔。
看着地上的百花图，江雨和看着和站在人群最前面的男人对视。
男人很年轻，根据她的印象好像叫冯良，是在年轻一辈工人里很有能力的一个人。
此刻冯良站定，带着后面的工人都安静地和她对视。
放下手里的树枝，江雨和主动露出微笑。
她的好意没得到对方的回应，冯良面无表情地往前迈了一步，正好踩在她画好的百花图上。
“别以为你有点本事就能随意行事，我会抵抗到底。”
没有好脸色在江雨和的预料之中，但不代表她会接受。
树枝在空中优雅地划了一个圈然后落在冯良肩头。
身后的工人不满地想要上前，不过都被冯良挡住，他侧头看着肩膀上的树枝冷哼。
“怎么？实话不喜欢听要动手吗？”
“当然不是。”
树枝往下落了一点，移动到冯良举手就能拿到的位置。
眼神从地上被磨花的画移到树枝再转到冯良脸上，江雨和微笑着说：“你把我的画弄坏了，或者你画一副还给我？”
“胡闹，就是你来了之后，厂里才变得糟糕了。”
“想要抢我们的工厂，现在还要欺负人吗？”
冯良身后的工人开始发泄不满，声音激烈地响起来，江雨和却没有一丝慌张或者往后退的意愿，这让一直沉默观察的冯良眼神微动。
他举起手示意身后的工人停下喧闹，然后伸出手推开了江雨和递过去的树枝。
“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总之我不会同意。”
说完，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从江雨和身边走过去。
而冯良在最前面带队，看起来骄傲地像是一个护着崽子的母鸡。
江雨和叹息一声，年轻啊，总是难免会有血气方刚的时候。
没等她思考太久，魏师傅和老厂长手里拿着几张单子走出来。
两人脸上都是显而易见的疲惫。
“雨和，事情恐怕有的拖，你也看到了有冯良在，厂里一些员工就有了底气，不会轻易同意的。”
“时间不等人，杨主任提供的岗位就这么多，我们不抢在第一个完成转型，到后期，工人的安置就会成为大问题。”
说到这里，魏师傅也沉默下来。
大家都知道事情的重要性，问题是，他们现在没有一个解决方法可以给江雨和。
“所以，”手还握着树枝，江雨和看着冯良离开的那条路自信地说：“擒贼先擒王，只要把冯良拿下，其他人都不是问题。”
“问题就是那孩子平时都很好相处，谁能想到今天反抗最激烈的是他，而且他能力出众，素日和大家相处也好，有他带头，很多人都愿意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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