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往下想，吐息一声对着魏师傅笑：“大家连着几天学习赶工也累了，正好放松一下。”
而她也需要时间等待省城回来的消息。
双手放在胸前祈祷，希望这次能有好消息回来。
从工厂出来的时候，她遇到了出来买东西的许妈妈。
也不知对方是恰好走到附近还是特意在这边观察她。
阳光下许妈妈在玩偶厂门口晃悠着，似乎在找路。
站在原地思考了一阵，坐以待毙患得患失不是她的风格，与其猜对方的想法，不如大方地开口问。
有了注意，江雨和笑着走上去。
“您出来买什么东西，我陪您一块去吧。”
声音好似还把许妈妈吓了一跳，对方拍着胸口摇头缓气。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来锦城了，现在和从前真是不一样，想买几本书都不知道要去哪里了。”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江雨和指着侧前方的一家书店说：“是啊，锦城的经济在发展，好多地方都在重建规划了。”
许妈妈应了一声然后好奇地说起：“刚才我迷路的地方，我记得以前是纺织厂呢，出品的布料质量很好，我当时还买了一些给你们做新婚礼物呢。”
说到这里，许妈妈忽然停下脚步往后看，眼神落在工厂的招牌上。
“元喜玩偶厂，我还真是不认识了。”
晃了晃脑袋，许妈妈温柔地看向江雨和问：“瞧你从那家工厂出来，在里面有熟人吗？”
江雨和也不掩饰，非常直白地说：“那便是我的工厂，虽然现在的规模很小，但是我有信心能把它带到全国人民面前。”
许妈妈的眼神落在工厂招牌上看了好一阵然后笑着提起袋子。
“那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啊，也要顾虑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和你爸帮忙的，一定要记得说话。”
来这里的两天，许妈妈说话的语气一直是很温柔的，只是在这温柔中似乎藏着一点锋芒，让江雨和一直不安。
可这会，她能体会到许妈妈的真心。
这让她忽然有了一股冲动，想把之前发生的很多事情都说出来。
但在她开口之前，许妈妈看着前方的路貌似无意地说：“时移势易，过去的事情终究是过去，要往前看的话，就不必提起往事了，你说是吧。”
江雨和顿了一下，靠近许妈妈身侧，试探性地伸手搂着对方的臂弯。
“嗯，妈妈说的对。”
好像什么都没做，又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她一直紧张的事情忽然就消散了。
接下来看到的许妈妈更有生活气息，和小贩还价时利落的语言让江雨和听得入神。
看到她呆滞的模样，许妈妈抓了一把葱放袋子里笑：“我是不是和你想得不一样？”
回去路上，许妈妈主动说起他们离开省城之前的故事。
她年轻时候也读过书，只是不如许爸爸多而已，对于当初选择离开，她也没有一丝避忌。
“我觉得日子过得也很好，就是老许心里总是对牧青有亏欠。”
许妈妈叹息一声说起上面的两个儿子。
有生性喜欢走南闯北寻求自由的，也有和许爸爸一样一心读书的，真正继承了家中老爷子战场上出来风采的只有许牧青。
“若没有当年的事情，牧青应当在那年就会提前去军区感受训练，以他的才干想要做出一番成绩是必然的。”
许妈妈眼神微眯，被回忆带动着语气温和得宛如晨起时看到的雨雾。
“就连他从军都是背着我们自己决定的，这孩子是个犟骨头，所以我也很担心。”
说话说着语气渐渐低了下去，江雨和侧眸看着许妈妈消沉的脸色，握住了对方冰凉的手。
“我知道妈妈在担心什么，但是牧青心里有数的。”
“但愿吧。”
许妈妈晃了一下神，又回到平时温柔的姿态，掂量了袋子里的肉菜，她笑着说：“差不多可以回去了，那两个糙爷们在家等着呢。”
她们返程的时候，许牧青和许爸爸正坐在院子里相顾无言。
许牧青专注地调整家里几个松弛生锈的家具，而许爸爸拿着一本书仿佛在看，又像是在发呆。
他们太久没有单独在一起，总觉得说关心的话还是寻常聊天都不自在。
不知过了多久，许爸爸手里的书被风又翻了一页，他像是下定决心开口。
“和儿媳妇还好吗？”
这番动静让在干活的许牧青手下的动作也跟着慢了几分。
“雨和很好。”
简单的回应，换做平时，两人的交流到了这步就可以结束了，但今天许爸爸显然有话要说。
“我和儿媳妇只见过两次，时间间隔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无发生大事，一个人的心性真的能忽然有如此大的转变吗？”
这次，许牧青放下手里的工具，转身看向父亲，许爸爸的眼神还是落在书页上，好像刚才说得话只是寻常闲聊。
“牧青，我知道你最放不下的便是你爷爷-的事，当年你还小，许多事情我们不便说，如今和你说两点，第一，有些事情莫要执着。”
许牧青没出声，他知道父亲一直不赞同他从军的一大原因就是担心他会因为爷爷的事情过度偏执。
“二是，识人要清，你爷爷当年便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招惹了后面的麻烦，你千万要注意。”
结合前后对话，许牧青拧紧眉头问：“爸爸是担心雨和有问题。”
书本被合上，许爸爸的视线终于从书页移到他脸上。
亲父子，骨子里流着的东西相同，只是一眼，对方想要表达的内容就知道七八分了。
许爸爸抱着书起身，他伸展了一下-身体眼神往外看：“明远应该快回来了，我在村里呆久了，只剩接送孩子的本事了。”
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许爸爸轻声说：“至于雨和，你和她是夫妻，你应该更了解她才对。”
院子里恢复安静。
偶尔有人路过打招呼的声音，此刻的许牧青心脏不受控制地高速跳动着。
爸爸说得不错，雨和变得很好，但这个变化的速度太快了。
好像没有中间过程，忽然就换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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