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斯贝的眼泪
西安饭庄建于一九二九年，历史悠久，主要经营最正宗的陕西菜，在以前的时候，接待过一些地方军阀，比如张、杨这种虎将，也曾经接待过敬爱的周总理等等国家领导人，老舍、柳青等等文化名人也曾经来过这里品尝美食。
在这里设宴，可以说是最高档的了。
等到秦文明和沙博楠、屠老等人赶到的时候，这里的一个包厢里，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待了。
“秦工，您能赏脸前来，是咱们的荣幸啊。”看到秦文明过来，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
“刘厂长，您太客气了，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我身边的老屠，还有沙教授，哪个不是行业里的大能人？您这样说，岂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你认识我？”
“对啊，刘厂长，当年172厂刚刚搞建设的时候，您就负责管基建，在那个年代，靠着肩扛手拉，硬生生的把这个厂子给建设起来，不容易啊。”秦文明说道。
刘亚新惊讶了，第一次见面，对方居然能把自己的来历说得清清楚楚，不容易啊！
“秦工，您认识我吗？”又一个人走了过来，向秦文明说道。
“陈老，我当然认识您了，咱们目前正在研制的战斗轰炸机，就是您的杰作啊！”秦文明说道。
国内航空巨头之一啊，陈老的名声，那是如雷贯耳。
以前几乎所有的飞机，都是测绘仿制，但是飞豹不同，这完全是靠自己的力量研制的第一款战斗轰炸机，由于采用了两台省油的斯贝发动机，这种轰炸机从海南机场起飞，可以直接飞到南沙然后再回去！
要说国内航程最远的战斗轰炸机，那就飞豹莫属了。
从技术的角度上来说，飞豹并不先进，最多算是二代机，但是，这款飞机却赢得了海空军的喜欢，空军开始说不要，后来觉得香，又来吃回头草了。
现在，秦文明见到陈老，很是恭敬。
“什么陈老，我还不老呢，秦工，你要叫的话，就叫我老陈！”
“这秦工是厉害啊！”又一个人走了过来：“秦工，你认识我吗？”
“吴老？”秦文明一阵的惊讶：“叫您为吴老，您必须要接受，您是我们国家航空发动机的奠基人啊。”这一顿饭，秦文明见到了太多的人，其中有不少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啊，吴老的名头虽然不怎么响，但是他对祖国的航空发动机的贡献是相当大的！可以说，他就是祖国的航空发动机之父！
幼时的吴老曾经看过敌机轰炸平民的场景，在那个时候， 就立志要航空报国，他勤奋学习，在44年的时候，他被选送到美国莱可敏航空发动机厂以设计试验工程师名义进行深造。他很快就掌握了活塞式发动机设计的全过程。之后，他又在美国普惠航空发动机公司学习。当时还是喷气发动机刚刚起步阶段，他就研究起来了这种全新的发动机。
1947年3月，吴老带着两个箱子的书籍和技术资料回到祖国。看不惯当时政府的腐败无能，吴老北上加入了人民的队伍，之后，继续为航空发动机工作，在56年，吴老调到沈阳410厂组建我国第一个喷气发动机设计室。在条件不具备的情况下，开始设计我国第一台喷气教练机动力发动机。从此拉开了吴老在航空发动机上波澜壮阔的一生。
当斯贝发动机引进之后，吴老从410厂调到了430厂，全面负责斯贝的仿制。后来据说调回首都了，不知道为何在这里又看到了他。此时的他，心事重重。
看着吴老坐镇，秦文明也就猜到这个宴会的主要议题了。
“来，我们进去，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说。”刘厂长招呼着众人坐下，然后开始上菜。
葫芦鸡、温拌腰丝、三皮丝、奶汤锅子鱼……全部都是饭庄的拿手菜，地道的陕西风味。
不过，大家伙显然不是来吃饭的，还没有吃几口菜，就有人忍不住地开口了。
“秦工，听说您上次和林老他们一起出去，弄回来了一批J79发动机，现在，那批发动机成为了十号工程的替代发动机？”听到这话，秦文明点头：“是啊，咱们国内最重要的三代机的研发项目，必须要有合格的发动机才行，在涡扇十还没有研发成功之前，战机的试飞不能耽搁，只能先凑合着使用J79了。”
“秦工，您当时是不是不知道我们国内的斯贝仿制项目？”
怎么可能不知道，秦文明能把他们的名字直接叫出来，说明秦文明对这些很清楚啊！现在，既然很清楚，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斯贝仿制项目？毕竟，这个项目曾经是国家的重点项目啊。
“斯贝的仿制，我当然知道了。”秦文明说道：“这款发动机是目前国内唯一成熟可靠的涡扇发动机，如果能解决了国产化的问题，那就更好了。”
“您既然知道，怎么不建议用我们的斯贝来暂时代替？”
“江工，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了，怎么能质疑秦工呢？”吴老的眉头皱了起来，脸色有些难看。
“把斯贝用在歼轰七上，是非常合适的，航程和载弹量等性能都不错，但是，如果将斯贝用在战斗机上，那就有很多的不足了。”秦文明说道：“你们大概也知道，英国人的鬼怪战斗机用的是斯贝发动机，结果高空高速性能下降严重。”
英国人曾经引进过F-4鬼怪战斗机，不过，他们对于上面使用的J79发动机不满意，用斯贝替换了，油耗降低，航程飙升，但是，高空疲软的毛病却无法解决。
“从斯贝发动机的推力曲线可以看到，斯贝的推力到了高空会下降严重，而我们的十号工程，定位是一款先进的第三代战斗机，用斯贝的话，无法解决高空高速的问题，哪怕仅仅是试飞也无法飞出主要的飞行包线来，所以，我并没有建议用斯贝，恐怕，611所那边也是这种顾虑吧？”
“是啊。”吴老叹了一口气：“斯贝发动机的高空性能下降严重，的确是不适合作为战斗机的动力，不过，J79这种涡喷发动机，就算是能装上去，恐怕也不能满足十号工程的需要啊。”
“那是当然，这只是一种应急过渡，等到以后涡扇十成功之后，肯定是要换装涡扇十的，J79只是用来试飞而已，我们的飞机需要抓紧时间研发，不能总是等待发动机。”
屠老的心中有些不满意，毕竟秦文明是他带来的，现在这些人在发牢骚，在抱怨秦文明！可是，毕竟有吴老在场，他又不方便发脾气。
“那咱们的斯贝引进过来之后，就没什么大用了，只能给歼轰七用？”名叫江工的技术人员继续说道。
秦文明点头：“战斗机上，我们需要的是三代涡扇发动机，不仅仅要省油，高空性能也得出色。”
“唉，难怪上级在大会上公开批评我们这个项目是个错误，还终止了我们的仿制项目。”江工的脸色变得无比暗淡。
秦文明突然反应过来了：刚刚的那些问题，不是对自己的冒犯，而是这些工程师们想要给斯贝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啊！
曾经，斯贝是上级最重视的一个项目，但是，航空工业的一些部门抵制，国家经济的调整，导致了斯贝在83年竣工验收之后，就戛然而止了。
实际上，这种发动机的仿制根本就没有完成，首先造出来的样机，是利用英国人提供的毛坯来制造的。之后自己制造，没有毛坯还是白搭。
花费巨资引进的项目，最后被束之高阁，等到歼轰七需要发动机的时候，甚至得去英国购买库存的二手发动机！这个不堪回首的往事，太让人唏嘘了。
对于引进斯贝、钻研斯贝技术的人员来说，更是一种打击。
现在，他们该怎么办？不用说江工，甚至就是吴老他们，此时的内心都是非常煎熬的吧？
“我只是说在战斗机上，是不可能用斯贝的，但是，我没有说其他的装备啊。”秦文明说道：“你们也应该知道，斯贝是一款成熟的发动机，它广泛用在了客机上，甚至也用在了军舰上。”
“是啊，咱们也是知道的。”吴老说道：“以前的时候，咱们曾经把斯贝的民用型号用在了轰六上，大大地提升了轰六的性能，但是，上级嫌弃斯贝太贵，把这个项目给停了。”
轰六原本使用的是仿制老毛子发动机的涡喷-8，安装在翼根部，一台就有八九吨的推力，由于不带加力的斯贝发动机推力只有五六吨，当时为了改装，奢侈地使用了四台发动机，两台安装在原来的位置，两台吊挂在了机翼下面。
安装好之后，性能提升非常明显，航程从5760公里暴涨到8060公里；海平面最大爬升速率从每秒18.6米提升到29.7米，载弹量也从三吨提升到了六吨。可以说，这些数据放到后世用老毛子的发动机改进的轰六上也不落伍。
但是，这架改装的轰六I完成试飞之后就被拆解了，并没有批量生产。
按照当时一个最主要的说法，就是太贵了！进口发动机，还得用四台！
“上级根本就不会算账，咱们的涡喷-8，寿命只有三百小时，斯贝发动机的寿命是五千小时以上！考虑全寿命的话，用斯贝可比用涡喷-8合适多了。”秦文明说道。
国内的战机，发动机寿命普遍很短，所以，在飞机的整个寿命期，要换好多次发动机，这样其实更加费钱。不过，某些人是看不到的。
“等到下次，见到老林的时候，我得和他好好说一说这件事。”秦文明说道：“除了轰六使用，斯贝改装成舰用燃气轮机，应该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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