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转眼间他脸色就沉了沉，看向霍斯湘的眼神都变得心虚。
霍满月和李顽都在。
病房里，霍满月正在低头倒水，水洒在了手背上，李顽把水杯接过来，跟她使了个眼神。
霍满月了然，坐在旁边的椅子，但耳朵却自动张大。
她听见杜之祥在沉默许久后开口：“为什么？”
还有脸问为什么？！
霍满月要是她姐，现在都直接冲过去扇这男人耳光了。
“你知道为什么，需要我重复一遍吗？”霍斯湘即便已经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可真到了对峙这一天，她依然忍不住发抖，被气的，同时也是伤心欲绝。
以前她觉得这个词放在文章里感觉很夸张，现在自己体会了，才明白有多贴切。
可伤心的同时，隐隐又有种莫名的解脱。
她忽然笑了笑：“杜之祥，离婚吧，我终于不欠你了！”
即便在知道杜之祥于多年前出轨并生下私生女的情况下，霍斯湘仍选择暂时的隐忍，至少等到他做完手术再说。
霍斯湘没在那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而是在杜之祥险处逢生可以开始新生活后，才果断放手。
不光是霍满月，就连李顽都在心里对霍斯湘刮目相看。
不过原本李顽就很敬重霍斯湘，他只微微惊讶了下，然后很轻易就理解了她的决定。
杜之祥刚做完手术几天，身体还很虚，如果在这时候他道德绑架她，或许也能让霍斯湘有一丝动容，毕竟她是个那么心软的人。
可刚一抬头，就看到霍满月和李顽这两人正站在对面瞪他。
杜之祥话到了嘴边，动了动唇又忍不住咽了回去。
李顽现在已经彻底倒戈，完全和霍满月在一条战线，霍满月说什么是什么，即使这俩人完全没有一丝复婚的迹象，但这么强的cp感，估计也没有各奔东西的可能。
贼公贼婆！
杜之祥瑟缩的收回眼神：“好，但你要想好了，一旦我真签了，我们二十多年就……”
“这二十多年我没一天开心过，为了报答当初你对我的不离不弃，为了社会洗脑的女人到了年龄就要结婚，为了外人眼里一个完整的家，为了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幼稚可笑的浪漫幻想，哦，还为了弥补我父母给我带来的心理阴影，我总想着我要有个完美的婚姻，我要和他们内里流脓的失败婚姻不一样，可事实证明……呵，原来都一样。”
是人性都一样。
杜之祥：“……”
这番话不光霍斯湘，霍满月也听得眼眶泛热。
以前霍斯湘总催着霍满月再找个好男人，或者话里话外希望她和李顽复婚。
那时候的霍满月绝对想不到，霍斯湘有朝一日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
从医院出来时刚好看到大门外夕阳落下的晚霞。
霍斯湘走在前面，霍满月和李顽走在后面。
霍满月看着姐姐瘦削高挑的背影，觉得她特别孤独，但也特别帅气。
她忍不住小声用只有她和李顽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觉得我姐变了。”
李顽：“嗯。”
霍满月：“真好，她好强大好勇敢。”还是那句话，比她强。
这时李顽很自然的想去拉霍满月的手，可霍满月正好抬脚轻快的朝霍斯湘小跑着过去。
“姐，我开车送你吧，顺便咱们找个地方，庆祝一下，我请你吃烧烤！”
霍斯湘笑了，慢慢转过脸，看着霍满月说：“谢了，不过今晚我想一个人呆会儿，二十多年的的婚姻，现在要离了，我总得好好清算一下，不光是财产分配，还有我的心……你懂得。”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月儿，我中年过后离婚，一生坎坷，没有孩子，惨吗？可谁来到这世上不都是光溜溜一个人，刚出生的时候连件衣服都没有。我现在虽然有点伤感，但我并不自怜，离婚是解脱……”
还没说完，霍斯湘自己倒噗嗤一声笑了：“这话你离婚的时候，你也跟我说过，好吧，现在我理解你了。”
说完就拍了拍霍满月的肩膀：“你和李顽先回去吧，接下来的路，我要自己一个人走。”
霍满月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霍斯湘不再年轻的身影转身，逆着光，却依然非常有劲儿的朝前。
最后那一句“自己走”，反复在霍满月的脑海里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连街对面的霓虹都慢慢亮起来，模糊了城市的边边角角，李顽走过去，下巴抵着霍满月的头顶。
“湘姐说得对。”他的声音很轻但很温柔，像是从他心底飘出来：“你看这周围多喧嚣，多热闹，但其实呢，我们每个人都只有自己，孤独不是负面词，它是一种状态，一种感受，还是一种外界眼光的投射，不要因为别人的评价就污名化孤独这事，与孤独共存才该是常态。”
茫茫宇宙，不管曾拥有过何种亲密或深缠的关系，尽头总是孤独，总要自己一个人走。
霍满月也笑了，耸耸肩：“你看吧，我就说我姐比我看得透。”
她笑着笑着又抬起头，重新打量李顽这张脸，他一直紧绷的轮廓在她目光的触及下有些微不自知的柔软，他问：“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姐和杜之祥要离婚了，我高兴……”她话锋一转：“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也不会原谅你，所有的事，我通通不原谅。”
“你看过一本书吗，叫《不原谅也没关系》，推荐你去读一读，没必要装大度装放下的什么都和解，你对我也是。”李顽一本正经的说：“就像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生命一样，千万别放下生命，你也千万别放下我。”
他把自己比作她的生命，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啊，但霍满月竟然也没反驳。
她点点头，不用他详细解释，她都知道他什么意思。
“混蛋。”她字字清晰的开口：“如你所愿，我会一直一直恨你，就像吃鱼卡到了嗓子眼，你就是那根拔不出来的刺。”
不原谅，和你永远纠缠，和你相爱相杀，夹缝中求生存，最好想到我的时候你都夜不能寐，你痛苦纠结，牵筋动骨的连着心咬着肝，可因为这恨却始终和我藕断丝连。
这就是他们都想达到的效果。
（——全文完——）
(https://www.biquya.cc/id177476/26381300.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