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醒醒？”
姜晚荞的声音像带着穿透力的光束，刺破白静混沌的意识。她猛地睁开眼，胸腔剧烈起伏，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黏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
消毒水的气味争先恐后地钻进鼻腔，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那是她沾染的味道。
视线聚焦的瞬间，她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
姜晚荞正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指尖还停留在她的手腕处，似乎刚探过她的脉搏。
女孩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白静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手忙脚乱地想整理衣襟，却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医院的条纹病号服。
她的目光慌乱地扫过病房，雪白的墙壁，床头柜上的葡萄糖瓶，还有窗外陌生的梧桐树冠——这里是市立医院的普通病房，不是阴森的地下室。
“我不是在……”她的话卡在喉咙里，脑海中突然闪过白燥浑身是血的脸，那双怨毒的眼睛仿佛还在眼前晃动。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可停尸房的冰冷触感，白福荣尸体的僵硬轮廓，还有弟弟临死前的质问，都真实得让她脊背发凉。
难道被发现了吗？
这个念头像毒蛇般钻进心里，白静的指尖瞬间冰凉。她下意识地攥紧病号服的衣角，指节泛白，眼神警惕地打量着姜晚荞——对方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可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会不会藏着试探？是工作人员看到了她在停尸房的样子？还是姜晚荞早就知道了刹车的事？
无数个猜测在脑海里翻腾，让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被单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你晕倒在医院了。”姜晚荞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病房里的沉默，“刚才医院的工作人员给我打电话，说你在停尸房门口突然晕倒，问我能不能过来看看。”
她顿了顿，指了指紧闭的病房门，“厉家的保镖都在外边守着，你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白静的心猛地一沉——停尸房门口？原来她不是在停尸房里被发现的，而是晕倒在了外面。
那刚才的噩梦……真的只是梦吗？
她看着姜晚荞那双坦荡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怀疑的痕迹，可看到的只有纯粹的担忧。
女孩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医生说你是低血糖加上情绪激动才晕倒的，给你输了葡萄糖，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我……”白静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她避开姜晚荞的目光，看向窗外的梧桐树叶，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来，在窗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刚才在停尸房的得意和疯狂，在看到姜晚荞的瞬间，突然蜷缩成一团，变成了难以言说的恐慌。
“我没事。”
姜晚荞看着她紧绷的侧脸，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白静的反应太奇怪了，那种惊醒时的惊恐，那种下意识的防备，都不像是单纯低血糖晕倒该有的样子。但她没有追问，只是站起身：“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叫护士过来看看。”
病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白静靠在床头，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她抬手按住胸口，仿佛还能感觉到白燥那双沾满血污的手在向自己伸来。
姜晚荞站起身时，她看了眼病床上眼神躲闪的白静，轻轻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拿起：“那我先回去了，有事让保镖联系我。”
白静没说话，只是攥着被单的手指紧了紧。
走廊里，厉家的保镖正笔直地站在电梯口，见姜晚荞出来，微微颔首。“麻烦你们送白医生回去，路上多留意。”她叮嘱道，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将白静那张苍白的脸隔绝在视线之外。
回到厉家老宅时，厉风霆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文件。他抬眼看向门口，眉峰微挑：“怎么没和她一起回来？”
“我总觉得白静好像有些怕我。”姜晚荞换了鞋，走到他身边坐下，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沙发扶手上的雕花，“她刚才在病房里眼神一直躲躲闪闪的，我还是不去刺激她了。”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疏离，“我没有那种看人狼狈然后暗自得意的嗜好。”
厉风霆放下文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知道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安抚的力量，“她心里有事，一时半会儿解不开。”
另一边，崔婷正端着白粥走进白静的房间。青瓷碗里的米粥冒着袅袅热气，配着一小碟酱菜，看起来清淡爽口。“白医生，你多少吃点东西吧。”
她把碗放在床头柜上，看着缩在床角的人，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医生说你得补充点体力。”
白静抬起头，眼底的红血丝比在医院时更重了些。她沉默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米粥送到嘴边，温热的米香在鼻尖萦绕。可就在勺子快要碰到嘴唇的瞬间，眼前突然晃过一张脸——白燥浑身是血地站在床前，海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胸口的伤口还在汩汩地淌着血，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
“啊——！”
凄厉的尖叫声刺破了房间的宁静，白静猛地将粥碗挥到地上。
青瓷碗“哐当”一声碎裂开来，米粥混着酱菜溅满了地毯，滚烫的粥汁溅到她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抱着头疯狂地往后缩，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别过来！别过来！”她语无伦次地尖叫，眼睛死死闭着，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些恐怖的幻象，“你已经死了！你早就沉入大海了！”
崔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后退半步，看着满地的狼藉和状若疯癫的白静，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暮色透过纱帘涌进房间，将白静颤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个被恐惧牢牢缠住的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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