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父亲和母亲后，棠瑾溪心情大好。
当晚，趁着夜色，棠瑾溪裹紧斗篷，跟在佝偻着背的老太监身后，脚步声在空荡的宫道上格外清晰。
“娘娘，到了。”老太监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那扇斑驳的朱漆门，“老奴在外头候着。”
棠瑾溪点头，红豆立刻上前塞了一锭银子给老太监。
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德妃正坐在窗边，借着月光翻看一本破旧的佛经，听到动静，她头也不抬：“又是来落井下石的？”
“本宫没那个闲情逸致。”棠瑾溪示意红豆守在门外，自己缓步走入内室。
德妃这才抬头，月光下她的面容憔悴不堪，眼下青黑一片，嘴唇干裂，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格外出彩。
她冷笑一声：“玉妃娘娘好大的威风，挺着肚子来冷宫示威？”
棠瑾溪没有接话，目光扫过简陋的室内，一张硬板床，一张缺了腿的桌子，墙角堆着几个破旧的包袱。
谁能想到，这里住着的曾是六宫中最风光的德妃？
“本宫只问你一件事，”棠瑾溪直视德妃的眼睛，“你与太后究竟密谋什么，值得把自己都搭进去？”
德妃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荡的冷宫中格外瘆人。
她站起身，身上的粗布衣裳松松垮垮的挂着，显得整个人更加瘦削。
“棠瑾溪啊棠瑾溪，你到现在还以为，这一切只是为了陷害你父亲？为了扳倒你？”
她向前一步：“太后要的不是棠家的命，而是皇上身边那个位置！”
棠瑾溪心头一紧，“说清楚。”
“你以为皇上为何突然对你父亲下手？”德妃压低声音，“先帝临终前留下密旨，命皇上登基后削弱柳家势力，太后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而你父亲，恰好是那个替罪羊，柳家假意与棠家交好，为的就是这个。”
棠瑾溪指尖微颤，是父亲疏忽了。
“太后要的，是你腹中那个孩子。”
德妃的目光落在棠瑾溪隆起的腹部，眼中闪过一丝嫉恨，“只要孩子生下来，她有的是办法让你病逝，然后亲自抚养皇嗣。”
“她需要一个体弱的皇子，从而执政！”
棠瑾溪强压下心头寒意：“荒谬。”
“荒谬？你可知太后为何至今不肯放权？因为她手中握着先帝留下的补药方子，那丹药能让人神志不清，先帝晚年就是靠它续命！”
“她准备把这药给皇上服用，等皇上神志不清之时，再去夺权！”
“住口！”棠瑾溪厉声打断，“你敢妄议先帝？”
德妃却笑得更加放肆：“怎么，怕了？你以为皇上不知道？他比谁都清楚，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她突然凑近：“棠瑾溪，你以为皇上真会为了你放弃制衡之道？等着瞧吧，等孩子生下来，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棠瑾溪后退一步，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德妃的话让她想起宋临琰这些时日的反常温柔。
“本宫今日来，不是听你胡言乱语的，柳家满门流放，你父亲却没被殃及，你若肯说出太后全部计划，本宫或许能求皇上开恩，留你一命。”
德妃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异样，她踉跄后退，撞翻了桌上的油灯，室内顿时陷入黑暗。
“我活与不活，又能如何，只要我能保全家人就够了。”
“至于太后的计划，我不清楚，你不如去问问柳荫儿。”
“娘娘，该回去了。”
棠瑾溪深吸一口气，看着德妃，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这就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德妃，为了家族荣耀不择手段，最终却落得这般下场。
“德妃，”棠瑾溪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可知为何本宫能赢？”
德妃抬头，眼中满是诧异。
“因为本宫从不把全部赌注押在一个人身上，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后。”
她转身欲走，却听德妃在身后道：“你以为这就结束了？棠瑾溪，深宫之中没有赢家，只有幸存者，今日是我，明日就是你。”
棠瑾溪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冷宫。
回长乐宫的路上，棠瑾溪一直在思索德妃的话。
“娘娘，小心台阶。”红豆轻声提醒。
棠瑾溪这才发现已经回到了长乐宫门前，殿内灯火通明，显然有人等候多时。
“谁在里面？”棠瑾溪皱眉。
香兰低声道：“是皇上，来了有一刻钟了，说等娘娘回来一起用宵夜。”
棠瑾溪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上已挂上温柔笑意，她抚平衣裙，抬步迈入殿内。
“臣妾参见皇上。”
宋临琰从奏折中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这么晚去哪了？”
“月色正好，臣妾去御花园走了走。”棠瑾溪笑着上前，为他斟茶，“皇上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宋临琰握住她的手，眉头微蹙：“手怎么这么凉？”
“皇上，”棠瑾溪突然开口，“臣妾今日梦见父亲又入狱了。”
宋临琰安慰道：“梦都是反的。棠大人如今官复原职，柳家也已伏法，不会再有这种事。”
棠瑾溪注视着他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一丝破绽，却只看到一片坦然。
她忽然觉得疲惫不堪，靠在他肩上轻声道：“臣妾信皇上。”
可二人靠在一起，棠瑾溪还是觉得冷，这深宫就是这样，明明相近的两颗心，却永远都靠不到一起去。
次日，棠瑾溪起身时，只觉得有些反胃难受，便急急忙忙请来了林太医。
林太医诊脉并未查出异样，可棠瑾溪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她低声问道：“林太医，本宫的孩子真的无恙？”
“娘娘放心，娘娘入口的药，都是由微臣经手，娘娘兴许是月份大了，天气热，有些没胃口。”
棠瑾溪点点头，轻抚上自己的小腹：“但本宫怎么总觉得，本宫这肚子，要比怀昭阳时大了许多？”
“微臣瞧着也是，兴许……是双生子……”
此言一出，棠瑾溪瞬间变了神色，双生子为不祥，但龙凤子，却又是祥瑞。
若她生下一双皇子，其中一个是要被处死的！而且还会被人弹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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