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让大黄牙都没反应过来。
目光锐利如刀，直射向那三个脸色微变的混混。
声音清晰地响彻整个车厢，“挤什么挤，动手动脚的想干什么，我东西丢了！”
“对！老子的钱好像没了！”王有为也心领神会，立刻扯着大嗓门吼了起来。
同时一把抄起那个大铁锅，像举盾牌一样护在身前。
铜铃大眼死死瞪着大黄牙，“是不是你们摸的？！保卫科！保卫科人呢？！”
“谁？！谁偷东西了？”
“怎么回事？”
周围的旅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了，纷纷看了过来，目光带着审视和警惕。
三个混混完全没料到对方不仅没吃哑巴亏，反而瞬间就高声嚷嚷起来。
看着周围聚拢的目光和赵为民那冰冷锐利的眼神，三人脸上那点阴狠瞬间变成了慌乱。
尤其听到“保卫科”三个字，大黄牙的脸色都变了。
“放…放屁！谁…谁摸你东西了！”大黄牙色厉内荏地吼着，但明显底气不足。
“没摸？那你们挤在这儿干嘛？你刚才手往哪儿伸呢？”赵为民步步紧逼，带着强大的压迫感，矛头直指大黄牙。
“就是！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王有为挥舞着大铁锅帮腔，气势汹汹，目标同样锁定大黄牙。
“误会……误会……我们真就是过路的……”叼烟卷的汉子额头冒汗，连忙拉着大黄牙和蹭鞋底的汉子，“走走走，别挡着人家……”
三人在周围旅客鄙夷和警惕的目光注视下，狼狈不堪地推开人群。
头也不回地挤出了车厢，瞬间消失在连接处。
大黄牙在挤出去时，还回头恶狠狠地剜了赵为民和王有为一眼。
赵为民看着他们仓惶逃离的背影，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重新坐下。
他低声对还举着锅的王有为说，“行了，收起来没事了。”
王有为放下锅，重重哼了一声，脸上带着胜利的快意，但更多的是后怕，“妈的，还真敢来阴的！为民，还是你脑子快！”
赵为民没说话，只是再次下意识地摸了摸贴身处那个硬硬的小布包。
车厢连接处，冰冷的铁皮门隔绝了大部分噪音。
但隔绝不了三个混混脸上扭曲的怒火和羞愤。
“艹特么的！”大黄牙一拳狠狠砸在冰冷油腻的车厢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引来远处一个旅客不满的侧目，他立刻凶狠地瞪回去，那人赶紧缩回了头，“丢人丢大发了，让俩土鳖给耍了！”
“妈的，那小青年反应太快了！”叼烟卷的老歪揉着刚才撞在锅底，现在还隐隐作痛的手肘，“还有那个傻大个，看着愣，下手贼刁钻，那口破锅……”
“破锅？那口锅差点把老子胳膊撞折！”蹭鞋底的汉子铁头也龇牙咧嘴，他刚才堵人，被王有为抄锅的气势吓得够呛。
“硬的不行，软的也不行，还他妈被反咬一口！”大黄牙越想越气，三角眼里全是怨毒，“这口气不出，老子以后还怎么混？”
老歪冷笑一声，“明的不行，来暗的！让他们自己跳坑，这次，不用我们塞，让东西‘自己’出现在他们包里！”
“自己出现？”大黄牙和铁头不解。
“对！”老歪压低声音，脸上露出阴险的笑，“‘贵重工业品’失窃案！你们知道现在啥最要命？是偷公家的，偷工厂的！尤其是紧俏的工业零件，电工器材！抓住了罪过不小！”
“可…东西从哪来？”大黄牙问。
老歪从破棉袄内袋深处，摸索出一个小布包。
打开里面是一小卷，裹着绿色绝缘皮的细铜线。
还有一个亮闪闪的黄铜小接头。
“看见没？这是我从厂里‘顺’的，本想带到南边换钱……现在，正好给他们加点‘料’！”
大黄牙和铁头眼睛亮了，“塞他们包里？”
“蠢！”老歪啐道，“塞包里又被抓咋办？这次，我们不碰他们的包！我们要让东西，‘恰好’掉在他们那堆显眼的破烂行李旁边。”
“等会儿，铁头，你嗓门大，负责在车厢那头，离他们远点的地方，突然大喊抓小偷，声音要大，要急！最好能惊动保卫科。”
“然后呢？”铁头问。
“然后，”老歪看向大黄牙，“等人都被铁头那边的喊声吸引过去，车厢里一乱，保卫科也往那边赶的时候，你，大黄牙，就趁乱把这小卷铜线和接头，扔到他们那堆放在过道边上的行李缝隙里，记住扔完就走，别停留，别回头，混进人群，装作也是去看热闹的！”
“妙啊！”大黄牙兴奋地搓着手，“到时候保卫科过来，顺着铁头的喊声先找我，我一口咬定铜线被偷了，然后‘恰好’在搜找的时候，‘发现’铜线就在他们行李旁边，到时候他们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们说是栽赃？谁看见了？东西可是‘自己’掉在那儿的！”
“对！就这么办！”铁头也狞笑起来，“让他们尝尝被冤枉的滋味！”
卧铺车厢内，经历了刚才的风波，气氛依然有些紧绷。
旅客们虽然重新坐下，但不少人都带着警惕的目光，时不时扫向赵为民和王有为这边。
王有为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嘴里还在低声骂骂咧咧，“艹他姥姥的，那仨瘪犊子肯定没憋好屁！为民，咱得防着点！”
赵为民靠在车壁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耳听八方。
“嗯。他们吃了两次亏，下次出手，会更阴险，更不易察觉。”
“那咋整？”王有为紧张地挪了挪屁股。
“以不变应万变。”赵为民声音沉稳，“东西看好，人不离位，任何异常动静，第一时间出声，让所有人听见。”
“嗯。”
时间在车轮的哐当声中流逝。
夜色更深，车厢里的灯也更暗了。
疲惫终于压倒了警惕，大部分旅客再次沉沉睡去，鼾声渐起。
连王有为也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赵为民依旧保持着高度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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