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被留在这世上
黎家人悲痛的哭喊声响彻整个病房。
柏占渊站在门外，隔着玻璃窗户，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黎隽之冲出来，脸上除了悲痛到极点的眼泪还有歇斯底里的愤怒。
“你对爷爷说了什么！你他妈对爷爷说了什么！”
柏占渊平静地望着眼前人，任他拉扯，始终淡然，似乎在悲悯一个可怜之人。
“隽之！”
黎家人上前拉他。
外面乱作一团，病房里面，医生无情的宣布死亡时间。
黎言呆呆地跪在地上，一时间连眼泪也忘了掉。
爷爷丢下她了。
就好像前方混沌泥泞的路上失去了最后一点指引她方向的光亮。
她的希望和信念也好像一瞬间消失了。
盖在爷爷脸上的布雪白刺眼，慢慢的，那一抹白逐渐弥漫，最终覆盖掉她整个脑海。
“黎言？黎言！”
病房里又响起惊呼声。
柏占渊望着她倒在地上的样子，慌乱冲破黎家的桎梏，将她抱起来。
……
病房外，守着无言的许星。
他转身透过门上玻璃看了看里面，黎言还在昏迷，柏总一动不动地守着她。
黎家人忙着处理老爷子的伤势，暂时没空过来理会黎言。
但他也知道，近年来黎家对黎言的态度已经不像从前了。
黎隽之看起来也有够疼她，说不准处理完手头的事就会过来了。
到时候跟柏总碰上……免不了又要起冲突。
许星揉了揉眉心，觉得头疼得厉害。
如今这个局面，柏总是不可能再放黎言走了，可黎言的意愿呢？
到底要怎么做才是真的对黎言好？
许星心里难受了许久。
这夜，黎隽之没等来，倒是等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黎镜小姐？”许星浑身的疲倦因为黎镜的到来一扫而光。
不过，此刻的黎镜状态也很不好，双眼红肿，看起来是狠狠哭过了。
“黎言呢？”黎镜没开口，陪在她身边的明宋不客气的问。
许星心中了然，看来黎家应该是告诉了她黎言跟柏总的事了。
许星起身来，看了看里面，“黎言在老爷子床边直接昏了过去，直到现在……还没醒。”
黎镜情绪激动起来，推开明宋的手就要推门进去。
“黎镜！”明宋跟上来。
她现在肚子也大了些，怕她激动之下伤到自己。
尽管明宋是关心，但黎镜心里是恨的，头也没回冷冷说道：“你心里很清楚我是因为什么才没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明宋，别让我更恨你。”
说完，黎镜推门进去。
明宋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得到黎家老爷子去世的消息后，黎镜像疯了一样，什么都顾不了了。
明家老太太这才开了金口让明宋陪她回来。
回是回来了，但见到的只是殡仪馆里遗体。
将心比心，他明白黎镜有多恨他和明家。
黎镜推门进去，唤醒了床边的柏占渊。
“出去。”黎镜冷漠地命令他。
柏占渊表情漠然，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你这样故作深情不觉得恶心吗？”黎镜并不客气，也不打算留他半分面子。
身为女人，身为黎言的姐姐，此时此刻，或许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了解她感受的人。柏占渊望着黎言的眸光动了动，沉声道：“我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什么。目前为止，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资格待在她身边的人。”
黎镜嗤笑，上前拉过他的肩，“你最有资格？你以为你是谁！”
柏占渊肩上的伤口被她一按，又有渗血的迹象。
他颈间青筋不断跳动，忍了片刻才缓过劲来，“那你想怎么样？她这个样子，黎家这个样子，你要带她回去？”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对她来说，去哪儿都比跟在你身边好！”黎镜说着，上前去看黎言。
她弯腰的时候，柏占渊才注意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
“你怀孕了？”他眉头压了压，问起。
“关你什么事！”黎镜一手护住肚子，一边在床边坐下轻轻唤着黎言。不知道为什么，在知道黎镜怀孕之后，柏占渊对她的出言不逊就没那么在意了。
黎镜唤了她许久，黎言还是没醒。
“她到底怎么了？”黎镜忽然控制不住情绪，落起泪来。
门外的明宋见状就要冲进来，许星拦住他，“明少爷，这是他们的家事。”
明宋刚要张口反击，想起黎镜的话，又冷静下来。
病房里，柏占渊倾身替黎言盖好被子，柔声道：“黎言怀孕了。”
“你说什么？”黎镜眸中惊诧，向后退了一步。
柏占渊却淡然下来，望着黎言睡得安静的脸颊，“快八周了，医生说她的状况不是太好。如今老爷子离世，对她更是致命的打击。”
黎镜怔怔的听着，说不出话来。“你是她姐姐，现在也怀着孕，我想你陪着她，她心里会好过一点。”柏占渊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里带着一丝恳求。
然而黎镜，只是起了满身满心的愤怒，上前狠狠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柏占渊没有躲，生生挨了下来。
“你是人还是畜生！你要是在意她喜欢她，那两年前为什么要这么伤害她？”问起这个问题，黎镜泪流不止，“你知不知道，她有多难过，多痛苦？”
柏占渊缓缓闭上眼，胸中含着一口恨，“我对这一切无可辩驳。”
“那现在呢？你又把她当什么？迟来的深情比什么都贱，黎言也不需要！”
柏占渊睁眼开，眸中一片坚定，“我有弥补的责任。我能感觉到，她心里对我还有感情在，而且……”他顿了顿，认真地望着她：“我们已经领证结婚了，如今又有了孩子，未来的幸福生活已经可以预见。”
黎镜捂着心口缓缓坐下，心里的痛都被他这席话生生压了下去。
黎言是哭醒的。
梦里的爷爷又抢救过来了，她庆幸自己失而复得，喜极而泣。
“黎言，黎言！”坐在一边的黎言上前抱住她。
黎言有些迟钝，“姐？”
“是我，是我。”黎镜松开她，替她擦去腮边的泪水。
黎言猛地抓住她的手，急切地要下床，“姐，爷爷怎么样了？我刚梦到医生说爷爷挺过来了，我们去看看他吧。”
“黎言，黎言！你冷静一点，听我说。”黎镜按住她，也替她按住输液的手。
“言言，爷爷已经走了。他年纪大了，每一次的抢救已经让人他的身体千疮百孔，爷爷一生都是个体面骄傲的人，这对他来说是无尽的痛苦和折磨。现在，爷爷解脱了。”黎镜忍着悲痛。
黎言推开她的手，绝望地望着她，声音里是字不成句的颤抖：“……那我呢……我被留在这个世界上，又该怎么办……”
“言言，你还有我们，我们永远是你的家人。”黎镜含泪拉住她的手。
黎言看着她衣服下隆起的孕肚，轻轻地摇着头，“不，你是别人的家人……”
“黎言！我永远是你的姐姐，这件事不会改变！”
黎言继续摇着头，收回手，“你们都会有自己的家人……我就只有我……”
黎镜心如刀割，紧紧的抱住她，“我不会离开你的，这次回来我不会再走了。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黎言感受着姐姐掌心的温度在自己头上落下，冰冷的身体终于感受到丝丝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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