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落日余晖将整个县城都染成了漂亮的橙红色,在这初冬时节能够看到这样的夕阳,已经是足够引人惊叹的事了。
若是平时的兰庆书院,定然会有许多学子叽叽喳喳地聚在一起,嚷嚷着要以落日为题,多做几首诗出来。
可月底是书院固定休沐的日子,除了几个定居在书院的先生和书童外,学子们都尽数回家去了。
可书院今日却在黄昏时分迎来了一位贵客。
“江大人,先生就在前面的书房等你。”
盛青则走在前面,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一个随侍,将江文霖客气的迎进洗笔斋的书房。
江文霖上前拱手行了一礼,“先生,多日不见,甚是怀念。”
“行了行了,先别怀念,咱们坐下来叙叙旧,顺便说说最近县里的情况吧。”晏兴修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的盛青则,“你也别装了,坐下来说话吧。”
江文霖诧异地看了眼长相十分普通的随侍,眼神微微打量了两番,试探性地喊道:“是青则吗?”
“江世兄,是我。”盛青则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极其精致的脸,整个人站在那儿仿佛昏暗的书房都亮堂起来了。
他的眼睛十分惹眼,上调时带着些微肆意和掩饰不住的张扬,带着独一档的少年意气,若是微微下垂,就会像软弱的小狗,看起来又惹人怜惜。
但是平时的盛青则一般不笑,当然也就更不会扮乖了,他最习惯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整个人冷的像一块冰。
“还真的是你,先生的易容术太过精湛,明明你的眼睛那么惹眼,我却都没认出来。”
“哎哎哎,要叙旧等会儿再叙,咱们先把要紧事说了,不然太晚回府你夫人又要念叨吧?”
江文霖想着最近一直神色恹恹、提不起精神的夫人,心中就是一痛。
“我确实要早点回去陪她,那就长话短说了,我们江家递来了上面的消息,说是柳党要开始有动作了。”
“有动作?呵,多半跟柳开良掺和的又是咱们这地界的昌王吧?”
“可不是嘛。”江文霖心道,他们仨都在这儿呢,要防谁还不是一目了然?
“既然江家都这么传了,那朝中指定出了什么事,而圣上现在的处境定然不好,所以益州这片你可要盯好了。”
江文霖哭笑不得,“先生,我江家现在被盯得死死的,就连我都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否的一屁股的事儿能扯到我家里。”
“我爹虽然是阁老,可身边现在能用的人不多,也是没什么倚靠啊。”江文霖说完,下意识瞟了眼一旁不说话的盛青则。
“你可别打青则的主意,他还是个孩子,就算身手再好,遇上昌王身边的人也不能以一敌百啊。”
“再说了,你们江家根基在京城,确实不好动这益州,但你媳妇他爹可是黔州节度使,他守护黔州多年,是先帝时期的老人了,谁对上他不给几分面子?”
江文霖:……
本来他岳父大人就不喜他,现在又要麻烦他,日后怕是连黔州都去不得了,唉。
“先生,这边我们会看着办的,昌王狼子野心,势力逐渐壮大,是肯定不会放过益州的,我们做事可不能急躁。
再者,这里是他的地盘,我们还有好些事没弄明白,做事就更得谨慎了。”
江文霖这番话不是推脱,是确确实实的现实,“我上任前两月,就已暗中来了这益州调查,包括遂县的都江大坝,可一点东西都没查出来。”
晏兴修也是无奈叹气,“昌王经营益州多年,这地界被他盘的跟铁桶似的,跟他比起来我们确实是势单力薄了。”
一直没开口的盛青则微微挑眉,眼底带着抵挡不住的决意,“势单力薄又如何?千里之堤尚能溃于蚁穴,大不了我们就做蚂蚁,从内部一点点将其击破。
他手底下那么多人,总会有疏忽的时候,只要趁其不备,我们也能够抽丝剥茧找出他的罪证。”
晏兴修眉头微挑,“怎么感觉你才来芙蓉县就跟以前不一样了?这么热血沸腾的话你以前可不会说,你上哪儿打鸡血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盛青则说这话的时候莫名带着点笑意,“就当是打鸡血了吧,我感觉自己现在这样很好。”
“江世兄,你再说说郡主那事儿吧,他们那一趟不白来,肯定留下了什么吧?”
“确实,当夜我夫人手下的人跟踪发现郡主的车架下方木板钻出一个人,估计就这么一直带来的,郡主和崔长史是否知晓也不好说。”
崔长史是于刺史的人,而于刺史是个为了升官发财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但昌王为了避嫌一直没有与他往来,但是私下里两人是否有联系那也不好说。
“所以世嫂的人追上他了吗?”
“没有,那人极其刁钻,又对着芙蓉县极其熟悉,当夜就看见他往城郊外跑,也不知是去了山上还是周边的村子,夫人已经让人暗中盯着了,下次出事应该就能知道动向。”
这事儿一时也急不来,毕竟还没有别的信息。
“江世兄,今日下午在松子巷的那个人查到点信息了吗?”
说起这事儿江文霖就头疼,“调查了一圈,那人估计是遂县的流民,还是个有本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抓的那些人的同伙。”
“但是那粮油铺子的掌柜不是好人就对了,这几日我安排流民本就搞得焦头烂额,他还在暗中带人收购那些卖给流民的便宜粮食。”
“那些粮食多是米铺的陈粮,县里多数米铺听了我的意思,半卖半送的把那些粮食给了出去,偏生中间窜出个佟封,用低价集中收粮,然后每斗多两文的价格卖给流民。”
“那些流民本来就因为前任县令受了不少苦,连带着连我也不信任,我好不容易把他们安抚好,正要想法子划地呢,还没两天就给我闹出这事儿,那佟封为赚这么几个破钱是什么都不顾啊。”
盛青则道:“可是那个流民身手不简单,我看过伤口,那一剑正中心脉,一分一厘的偏差都没有。这手法,说他是亡命徒我都信。”
“所以啊,我现在一个头两个大,我这刚接手芙蓉县,那积弊已久的漕帮还没处理呢,就接二连三的出事,这城里漏的跟个筛子似的,什么鱼虾都能进来浑水摸鱼。”
盛青则没做过县令,但也知道县令的不容易,因为比起劝课农桑、监管刑名,他还是更喜欢带兵打仗、疆场驰骋。
“偏偏还一堆人盯着我,生怕就挑不出我的错处了。所以今儿县里就死这么几个百姓,我的陈情奏章都能写上七八份,幸好我还把于刺史拉过来了,不然这罪我得一个人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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