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李淑兰早起随便摊了几个鸡蛋饼、煮了点红薯粥，等到姐弟三人吃饱喝足后，便驾着牛车晃晃悠悠地往蓉花村去。
冬日的早晨，昼短夜长的时间划分已经分明，天色亮的比夏季晚。
李淑兰一行人行驶在路上时，天色还有些阴沉，空气中还弥漫着些许冷凝的雾气，入眼处一片光秃秃、灰蒙蒙的，连带着心情就盖上了一层阴翳。
许是近日接连几天夜里下了小雨的缘故，回村的泥巴路湿哒哒的，牛蹄一踩车轮一压，泥水就到处飞溅。
走到那泥巴较厚的路时，黄牛蹄子一踩就陷地老深，拔出来都要费点力气，连带着车速都比平时慢了不少。
菊丫自从赚了钱后，就看这黄牛不太顺眼，平时吃得多就算了，下盘比马矮那么多，就连跑起来速度也不太行。
眼下踩在村里的泥水里，往日从村口到老宅不过十分钟的车程，现在坐车只怕还不如走过去更快。
菊丫掀开了车帘，跟李淑兰一起坐在车辕上。
“娘啊，不如咱们换辆马车边吧，这牛车太慢了，到了冬天更是吃的多拉的多，还不如换成马，虽然吃得多但性价比也更高啊。”
李淑兰睨了她一眼，“咋的，还嫌弃人家牛牛了？这可是陪咱家创业的元老，食肆回回采购米面粮油哪回没用上人家。”
真是赚了点钱就飘了，还马车，就她家那小院，搭个牛棚都有些勉强，还养马，哪有那多出来的空间？
菊丫撇撇嘴，“我哪有嫌弃它。”
“你还别说，这牛在村里可是一宝，不仅开地不费力气，拉出来的牛粪晾干了还能当炭火用，要是一年多存点牛粪，冬日里起炭盆连炭都不用了，可得省下不老少。”
菊丫无语了，“那平日里也没见您捡牛粪呐。”
“喏，你看看后边。”李淑兰侧着身子指了指。
菊丫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还真发现一个叫不出名字的村里人在捡牛粪，见她们看过来，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这不是把机会让给别人嘛，咱家没钱买马车还没钱买炭吗？”
眼看着就快到老宅，菊丫也不想继续跟她娘讨论钱和马车的事情，反正她爹月底就要去绵州，届时家底又得掏空，确实没钱买马车。
“话说，娘啊，你看老宅那不是还挺安静的嘛。”菊丫有些嘚瑟，“我说什么来着，哪有那么巧就来闹，啧啧啧。”
李淑兰笑了，她当然知道菊丫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人家又不是你的召唤兽，也不可能你一提就来吧。”
牛车踢踢踏踏的行驶，很快就到了许家老宅。
菊丫他们才刚下车，还没进门呢，身后就传来了板车吱嘎吱嘎的声音，还有老太婆哭诉的声音。
“哎呀天爷呀，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哀哀戚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冷不丁地给菊丫吓一哆嗦。
这老太的声音极其难听，放开了声音喊叫时那嗓子跟被狗啃过似的，往高了喊更是劈叉的没法听。
菊丫下意识就捂住了耳朵，这是她这个重度声控听到难听声音时下意识的举措。
“艾玛，不会吧……”李淑兰看着那一男一女、一母一儿，眼里满是惊诧。
又给菊丫说中了？？这娃的嘴不会真被乌鸦开过光吧？？
是了，李淑兰虽然没见过白氏的娘家人，但那拉车的汉子一看就跟白氏有几处相像，所以很容易就猜到了。
拉车的汉子三两步就冲到了老宅门口，脚还踩到了泥坑，溅了四郎一裤腿。
白大壮扫了眼呆愣在原地的几人，眼神下意识就瞟到了那气派的牛车，眼底暗藏着一抹嫉妒。
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外甥三郎就站在面前，还以为这几个穿戴的不错的是许家哪门贵亲戚呢。
接着，他就手叉腰大喊一嗓子，“大妹诶，咱娘情况不太好，你赶紧出来看看呀！”
这一喊，给刚缓过气的菊丫又吓一趔趄，艾玛这白家人嗓门都这么厉害的吗，不去打更报时简直屈才了。
白大壮这一嗓子，将许家老宅周边的人家都惊动了，一听到有八卦可听，一个个手揣在袖子里就跑出来了。
老宅的人自然不例外，白氏惊慌地跑出来，连三郎都来不及问，直接冲到了板车边上。
“娘，你到底咋了？！”
白氏一来，白老太喊的更大声了，哀哀戚戚的声音全程都在菊丫的雷点上蹦迪。
“哎呀，我这头啊，简直痛的不行，青啊，我多半是不行了。”白老太用袖子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这么蹩脚的演技就能给白氏骗过去。
“老二家的，在外面叫喊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把亲家母请进去。”说着转头又吩咐，“老二，赶紧给你岳母拉进去，这外头风大，吹久了不好。”
“娘，我这就去。”许银全跟岳母不太对付，走过去的时候心里还拧着劲儿呢。
康老太看见这母女相依的场景就恶心，她可是知道这亲家老太是个什么货色，之前她就没少抠白氏手里头的钱。
幸好她家银全是个拎得清的，白氏耳根子虽然软，平时有他教着也不算大事。
可这回，白家母子来者不善，虽然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还是被眼前的场景气的脑袋疼。
脑袋疼的不止康老太一个，菊丫也差不多，她凑到康老太身后，转头看了好几次。
“奶，大伯和爷爷去哪了？”
“他们去盯你家建房和蓉花山修墙的进度了，花了那么多钱可不能让人偷工减料了。诶，你爹今儿没回来？”
“没，食肆忙着呢，我们就是想回来看看房子修的怎么样了，正好三郎四郎不是休沐吗，干脆一起带回家看看。”
康老太叹了口气，上前就把菊丫和俩弟弟往院子里拉，“那你们进去找梅和兰子玩吧，外面的事儿不归你们小孩子管。”
三郎眉眼间有些沉闷，一看到那说话甩口水的大舅和哭哭啼啼的姥姥，他心里就烦躁的不行。
那明明一看就是装的，为啥娘还要凑上去嘘寒问暖呢？
早些年娘怀生下兰子时，家里刚过完荒年没钱没银两，眼见着差点就坐不好月子了，他爹去白家借几个鸡蛋都没成。
白家若是没有那都不勉强了，可那会儿的白家明明就比他许家强多了，他爹没要着鸡蛋，可走的时候分明闻到了院子里的肉味。
荒年啊，有本事吃肉都不愿意借给坐月子的亲闺女几个鸡蛋，这白家人的品性只差就可见一斑了。
当时四郎不过也才四岁，按理说本不该把这事儿记得那么清楚，可他姐姐年年都念叨，他就直接记到了现在。
后来他懂事了，跟着白氏回姥姥家的时候，那边对他们也冷清得很，三句两句就恨不得打发走，饭也不留。
噢，他们提去的红糖和小米倒是照单全收。
话说，那几年正好是三叔赌钱最上瘾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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