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晕黄,晚风残寂。
盘巾县外,两位少年正端坐在骏马上,目光灼灼地望着眼前的城门。
他们身后,还跟着七八名侍从。
虽然穿着简单的布衣短打,但瞧那一个个膀大腰圆的,就知道这群人不好惹,反倒是为首的两名少年看着身形薄弱些。
“哥,咱么这点人手,真能来这盘巾县大展身手?”年纪较小的少年轻声问道。
在他身旁与他并驾的兄长,虽然面容看着更为硬挺,但肤色却较方才的小郎更为白皙。
只听那位兄长道:“阿英,父亲是让我带人过来探查情况,可不是让我来打打杀杀的。我已经私自带了你来,可别给我添乱。”
说完,还十分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咱们此次是暗地前来,不用知会县令,因而没有人护着你,你莫要闹出什么乱子,届时让人知晓丢了咱家的脸。”
那名唤阿英的少年约莫十三四岁,言行举止大大咧咧,毫无形象地掏了掏耳朵,任谁都看得出他面上的不耐烦。
“行了,我知道了。哥你明明也才十七,怎么像个老妈子似的,比娘亲都唠叨。再这么下去,日后的嫂子怎么受得了你。”
说罢,翻了个白眼,双腿一夹马腹,驾马往城门而去。
那少年兄长被那一眼气的不轻,等到缓过气时,人已经任由守门的兵卫查看过了路引放行。
兄长无奈,带着七八名侍从驾马往城门而去。
只是他们人数较多,一一查看路引有些耗时,等到进门时,那个叫阿英的少年已经策马在城门口的街道晃了一圈了,归来时手里还拿着两个新鲜出炉的鲜肉烧饼。
还伸手给他递了一个,“喏,哥,这个饼子味道还不错,不比咱府城的路边摊差。”
兄长看着一边吃一边打嗝,嘴角还沾了烧饼碎屑、吃相跟土匪一样的弟弟,一口气顿时就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半晌,化作一抹无奈的叹息,手里还握着油纸包着的热乎的饼子。
“娘当年让我读圣贤书,执君子行,我虽然没有从文,但习武亦有心得,品行也还算尚可……”
说着,他幽幽看了眼傻乐的弟弟,叹气道“我以为娘在我身上得了经验,便会将你教养的好些,谁知竟是成了这副模样。”
而且在爹娘面前还惯会伪装,一跟他出来就露出了真面目。
唉,以后到了议亲的年纪可如何是好,要是脾气一时受不住,是不是会直接把官媒给一巴掌拍飞出去?
一想到会有那样的情况发生,那兄长就忍不住蹙眉长叹。
也亏得那阿英没有听见兄长的声音,不然手里那半块热乎饼子怕是能直接砸在他脸上。
“哥,咱们今晚住客栈吗?”
那兄长摇摇头,“不,我此番前来是有目的的,住客栈行事不太方便,为此我专门让人提前租了个小宅院,咱们往那边去。”
阿英道:“行,正好我也不喜欢住客栈。”
一行人到小院时,那里早就被收拾的一尘不染了。而且说是小院,其实也有两进那么大,只是位置有些偏僻,后面的巷子就是一些残破出租的旧院。
阿英虽然是娇惯着长大的,但是习武之人出门在外哪会顾及那么多衣食住行?能吃能睡,有地方遮雨避寒就可以了。
兄弟二人进了院子,带来的人里有两个是贴身伺候他们的,便熟门熟路地去找活儿干,首先就得先做一桌饭菜,再顺道烧个热水给主子洗洗。
阿英躺倒在房中的木榻上,没一会儿一身男装的随身侍婢香梨就搬了大浴桶,顺道还跑了几趟给打满了温水。
“小姐,疾行半日了,一路沾了不少灰尘,还是好好洗洗吧,换洗衣物也已经准备好了。”
是了,这个阿英也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家,正好还是绵州刺史之女顾英。先前苦口婆心嘱咐她的就是刺史嫡子,也是她的同母胞兄,顾启。
顾英坐起身,随手就脱得只剩里衣,走到浴桶边试了试水温,待温度合适便脱得精光泡进了水里,须臾叹出一口浊气。
“香梨,将我娘给的那个艾草皂拿来,再拿个棉巾球过来。”
“是。”香梨将顾英所需之物递过去,便垂眸出了门去厨房做饭。
也幸好她家小姐自幼习武,比起别家闺秀来说好伺候的多,不然她估摸着伺候完沐浴还得伺候人穿衣和梳妆。等到做完这些再去做饭,那黄花菜都凉了。
偏这回来的那几个部曲只通打打杀杀,涉及到厨艺也只会烧火而已,实在是不堪大用!
香梨走后,顾英也不似别家贵女那般磨蹭,用艾草皂在棉巾球上打出泡沫后便擦洗一通,然后便在水里泡一泡就算完事儿。
从浴桶里出来后,心疼地看着明显小了一圈的艾草皂,内心叹着也不知还能用多久。
她娘之前说要从那位菊丫姑娘手里采买一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买过来。
她其实还是想用羊奶皂沐浴的,之前用它洗脸就明显感觉皮肤干净白皙了些许,若是用在身上,那她日后也能担得起一个肤如凝脂吧?
对此,顾英是怀了很深的期许的。就算她从小练武,并不是那么娇气,但她除了喜欢舞刀弄枪外,也是个女子,也爱红妆。
所以,她也有爱美之心。
沐浴完又去打了盆水洗脸,洗完后,不止先前的艾草皂,就连本来就小块的羊奶皂也变得更小了。
顾英叹了口气,开门出去了,正逢顾启从外面回来。
“哥,你探查结束了?”
顾启点点头,走到廊下伸手拍了拍肩背处沾上的雪花。外头又下雪了,今年的雪比顾启过往十几年看过的都大,轻易便在肩上落了一层。
“爹到底是让你来这盘巾县做什么的呀,这里离府城只有半日的路程,若是想要抓谁直接给县令下令就好了,作甚让我们跑这一遭?”
看着恢复了女装打扮的妹妹,可可爱爱的模样让顾启耐心爆棚。
“傻丫头,我都去暗地里调查了,说明这事儿就不适合让县令接手。若是可以公之于众,父亲何苦还要让我来办?”
这话给顾英说愣了,心想是这个理呀,自己干啥就没理解到??
看着自家妹妹有些羞愤的神色,顾启心情大好,“不过你也不用操心,我是带你出来散心的,任务的事自有哥哥去做,你吃好喝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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