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堂,虚胖的毛县令一走进去就变了脸色,再没有先前在堂上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了。
他软趴趴地坐在木圈椅上,腰间的肥肉恰好严丝合缝地卡在圈里,多胖一小点都卡不进去。
大冬天的,他平日里也很少在县衙后堂办公,所以衙役也没有给他生火盆。可就在这冷冰冰的后堂,他却跟待在暖房里似的,一个劲儿地擦冷汗。
张师爷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进来,刚进门就看见自家大人都快塌进椅子里了,一看就是遇到大事了。
结合他先前找衙役们打听的,此刻发生了什么他也算是了解了。
张师爷轻叹一口气,整了整衣袖走上前去。
“大人,我先前听见外头衙役们说,您刚判了一桩案件?我知晓您一向秉公判案,但这回……判的是不是太快了呢?”
这话他说的比较委婉,他的原意是想说草率的。
张师爷功名不高,止步于秀才,他今年也四十好几了,实在是没有继续读书考学的魄力,所以就将盘巾县县令当作自己的衣食父母。
做人师爷的,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但却很得县令器重。若是跟的县令是位爱民如子的,那么还是能够辅助他做出一番政绩和事业,届时也能够名利双收。
但是张师爷自认没什么大才,也没想过要追求什么功名利禄,他只想平平淡淡的在县令手底下混日子,挣的钱够养一家老小就是了。
而他家这位毛县令同样也没有大才,家中也无甚可以助力的,所以平日里不敢得罪人更不敢摆官架子,可不知今儿怎么就那么刚。
才打听完消息的张师爷心中还有些起伏不定,心想难不成是那些衙役在吹牛?可走近了看自家大人,发现他这样子倒是与往里的截然不同了,像是在害怕些什么。
这倒是给人张师爷整不会了,心想自己不过是告了半日的假处理一些家中的事情,怎的一来就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
毛县令听到熟悉的声音,细缝似的眼睛猛地一睁,但是在宽如大饼的脸上还是没起到什么美化的用处。
“张师爷,你可来了,快快快,帮本官出出主意,本官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毛县令下意识忽略掉先前张师爷的话,自顾自地就发问了。
张师爷:……
您老之前逞一时之快的时候可没想过后面该怎么办,现在问他有什么用,他又不能当免死金牌用。
张师爷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那先前大人到底是怎么断案的,我来的时候听说您将陈员外下了大狱,这……”
毛县令一向和陈员外不对付,又或者说陈员外那个人嫌狗厌的性子没几个人能跟他处的好。
但是毛县令是流官,家中本来就没有什么势力,所以平日对着陈员外那嚣张跋扈的样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着不惹事且怕事的原则,对上人家缩了不是一两次了。
可不知道为何今日,他突然“雄风大振”,三两句话就将人关起来,还发了牌票让手下衙役跨县执法,说是要将人在隔壁县城书院读书的儿子也一并抓来,真真是让张师爷无话可说。
“呃……这个嘛……”毛县令有些心虚,但还是将昨晚发生的事和今天上午的堂审说了一遍。
张师爷:“……”
真的,听完没有直接爆粗口也算他修养好了!
不是,他跟着的这位毛县令到底是哪来的奇葩啊,张师爷都快气笑了。
“就是说,您收到了一封似是而非的信件,然后信上说让您今天这么做您就做了?”
毛县令面上浮现出几抹心虚,“但本官觉得那信上说的也没什么问题啊,而且那匪徒连刺史夫人都敢害,定然会被顾刺史剿灭的。”
多的话就不用说了,毛县令这是抓住攀附刺史的机会了,就算冒险他也想要尝试。
再说了,冒险又怎么了,总好过连拼搏的机会都没有吧?
能在官场上混的,能有几个是真蠢的,他只不过是苦于家世和机遇没法施展罢了。若是给了他平台,焉知他不能往上更进一步。
张师爷跟着毛县令有两年了,怎会不知道他其实也是个有野心的人?
只是这人自以为自己是困于浅水的蛟龙,一味挑剔外在的环境条件,却没想过自己到底是不是那份料。不然也不会做都做了,现在还在那犹犹豫豫,想着到底是不是中了别人的计。
在张师爷看来,刚刚毛县令的举动就让他觉得这个人没有高升的希望,毕竟他一点魄力都没有,做事不仅容易后悔,还容易在事后想东想西。
不过张师爷也不过是跟着混口饭吃罢了,上头的主子是人是狗他都不在乎,只要不是什么没人品没道德害人害己的就行了。
他好言劝导:“大人,这事儿做都做了,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不如想想该怎样证实那封信的真实度,以及后续如何联络到写信之人。”
“能够在夜晚无声无息的进入府邸,将信放在您的床头,有没有可能是您府上伺候的人?”
毛县令摆摆手,“都查过了,不是,本官府上就十来个丫环婆子,都是家里带来的,定然不会有这般能人。”
“本官就是查完了才觉得这封信可信度高的,毕竟能无声无息的出入本官卧房定然是武艺高超之辈。而且一早果然有苦主带山匪来报案,所以便顺着信上说的做了。”
说着毛县令也忍不住有些泄气,“那人也没留下联络的法子,后续有需要的话应该会再找本官吧。不过他既然知晓顾刺史的家事,那多半就是刺史手底下的人吧。”
其实毛县令早就这么觉得了,不然也不会赌这一波,他此刻再度复述不过是想要多一个人认同他的话罢了。
而这个最好的人选就是他手下的张师爷,只要他觉得没问题那多半就稳了。
由此可见,毛县令最相信的还是自己。
当然张师爷也明白了这位主子心里的想法,如果可以,他真想原地来一句:呵呵,你高兴就好。
“我认为毛大人的想法没错,既然联系不到,那咱们等便是了。”
听到满意的回答,毛县令高兴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细缝。
事已至此,真相已经不重要了,张师爷只管溜须拍马,反正他们就是单纯的雇佣关系,真要出了事儿他拍屁屁股辞了这份差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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