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四郎一愣，随即皱着小脸道：“先生，我读书确实不太行啊……”
岂止是不行，简直是差的离谱，他这么说都还是在给自己挽尊了，毕竟实话总是戳人心肺的，四郎还不想在姐姐面前那么贬低自己。
“谁说只能读书好才算天赋啊？”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晏兴修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把折扇展开来，正握在胸前扇着徐徐微风。
虽然知道这样可能不太尊重人，但菊丫还是暗道了一声“有病”，随即不动声色地将两个弟弟往身后带了点。
这么冷的天，可千万别被扇的感染风寒了。
之前在昌丰观第一次见到晏兴修的时候，菊丫就觉得他这人癫癫的，后来也是求着他办事才慢慢跟他拉近了关系。
经过后续的相处，觉得他渐渐有了点为人师表的样子，没想到多待一会儿就原形毕露。
三郎四郎也是很少见到自家先生这般模样，但是他们毕竟相处的时间还算长，所以也知道先生一般得意的时候会露出这贱兮兮的模样。
一点也没有长辈严肃端方的模样。
“老夫既然专门提了，那就说明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晏兴修轻咳一声，“本朝文士才不是弱不禁风的读书人，当今圣上圣明，为了广纳人才，特意在官学设立了儒学、实科和武科。”
“儒学嘛，自然就是我们兰庆书院教授的那些经史子集加时政策论，也是官学考核最严的，每年通过官学考核的学子会被举荐到京城的国子监，那里出来的都是本朝的清贵文士。”
“实科指的是书学、算学和律学。这个就不过多赘述了，一般是上不了儒学科的才会选择，亦或是本就没想去儒学科，打算专精实科的才会选，通过考核的学子会被举荐到京城四门学，大多培养实干的官吏。”
说到这里，晏兴修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菊丫好奇的问道：“先生也是看不起这个所谓的实科吗？”她倒是觉得这些很棒啊，清贵不清贵的又不能当饭吃，还是实实在在学到本事最重要。
比如这律学和算学，若是有精通此道的官吏得到公正对待，那不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吗？
晏兴修摇摇头，眼底划过一抹可惜，“我是在笑本朝风气。学子们大多都想成为清贵文官，对实科和庶务嗤之以鼻。在这种风气裹挟下，不知有多少天赋好的学子会弃实科选儒科……”
“是啊，明明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做什么要分出个高低贵贱出来。文官清贵，又不是不食柴米油盐，做什么把自己架的那么高。若是人人都想成这样的清贵文官，那还有谁司管柴米油盐？”
菊丫撇了撇嘴，不忿道：“俗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嘛。若是连这些都不放在心上，又如何能做一朝好官？”
话音刚落，菊丫猛地发现在场所有人都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看着她，让她背后忍不住冷汗直冒。
“那啥，晏先生，我就随便说说，你当没听到就是了。我一个小女子，对于这些官场之事了解不多，说错了你可别放在心里。”
察觉到菊丫的紧张后，晏兴修放缓了表情，浅笑着安慰，“没事，菊丫你说的很好，其实老夫一直也是这么想的。你虽然是个小丫头，但是朝中不如你之人多矣。”
轻叹口气后，晏兴修也不再继续关于实科的赘述，他也怕自己再说下去就来了气性。
“我想让四郎去的就是官学的武科。其实先帝在世时武科是没有纳入官学的，是当今圣上即位后下旨纳入的。”
“武科老夫其实不太理解，但是你们可以理解为有专门的武学教官前来教授，不外乎排兵布阵和十八班武艺。”
“排兵布阵！！”听到这个词，四郎眼睛瞬间就亮了，他激动地问道：“先生，我真的能进官学吗？！”
与四郎的激动不同，菊丫眉眼间带了点忧虑和紧张，“晏先生，还要学排兵布阵，难不成四郎还要入军营上阵杀敌？”
“姐，我愿意的！真的！”不等晏兴修回复四郎就抢答了，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日后会面临怎样的危险。
晏兴修：“四郎刚开始学武的时候你们家就该有此决心了吧？何况他还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我相信墨竹的眼光，他愿意教授的人一定有过人之处，也定然能够通过官学的入门考核。”
是了，就算是有兰庆书院院长的推荐信也不是完全顶事，最重要的是四郎自己的天赋拿得出手。
他读书不行，但是练武却是一把好手，这点晏兴修早就有所了解了。
毕竟盛青则那么怕麻烦的一个人，就算是为了菊丫才教的四郎，那四郎也得有拿得出手的地方，不然他才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
这也是出自于晏兴修对盛青则的了解，这孩子绝不会为了情爱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
“晏先生……我觉得，四郎这事儿我得回去和爹娘商量一下，我只是他姐姐，做不了这事儿的主。”
菊丫心情有些杂乱，要知道最开始她们家只是想让四郎有个武举功名傍身，并不是想要他去上阵杀敌。
是，他们尊敬并敬爱每一位上阵杀敌的勇士，但是她家只有这么一个弟弟，舍不得也很正常。
更何况自家四郎脑子还不太好使，要是上阵杀敌拖后腿可咋整？
菊丫思维一经发散，就忍不住想像他犯蠢的模样，越想便越不放心。
等到回过神，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拉扯她的衣袖，垂下头一看，果然是四郎闹出来的动静。
“姐……我不是闹着玩的，也不是三分钟热度，我是真的很想学，你回家一定要帮我说好话啊。”
看着四郎湿漉漉的眼睛，菊丫久违的沉默了。她没说话，只是摸了摸四郎的脑袋。
他上赶着往她手掌心蹭了蹭，只希望她能够因此感到心软。
菊丫哪能不知道他的想法，这货的所有想法全都写在脸上呢，就这样儿的还能面不改色的上阵杀敌？
菊丫不得不对此持保留态度。
“行了，先回家吧，今儿的事情太多了，回去慢慢消化了再说。”
这番话，说了像是没说。菊丫深谙废话文学的套路，糊弄个小孩子还不是轻轻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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