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份麻辣烫，对于从小在西南长大的人来说，简直就是驾轻就熟的一件事，都不用刻意去学，身体自带的反应就能让他们做出不算差的味道。
一家子头天才商量完，许福全第二日就专门找了郑牙人找人帮他收购土豆和红薯。
他知道芙蓉县这个冬天因为接济难民的缘故，这些高产作物基本都在难民手里，他们就靠着这些过冬，所以许福全根本就没想过要从他们手里收购。
就算很多难民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的粮食，许福全也做不出这么丧良心的事，什么便宜该占他心里有数得很。
郑牙人冬日里活儿不多，这段时间基本日日都闲着，一听到许福全找他做事，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尽管这事儿他不擅长，但郑牙人做这行就讲究个人脉，大不了再低价拉个人过来帮他跑腿，反正许哥每次让他做事给的钱都大方。
“成，许哥，这事儿交给我你就放心吧，三天之内准给你搞来一批。”
许福全掏了媳妇给的十两定金递过去，“一半是你的辛苦费，一半是购买粗粮的定金。”
郑牙人收了钱，心里正激动的不行，五两呢，他就算花一两辛苦费去找人帮他，手里也还能剩下四两，这笔钱也不算少了。
只是还没激动一会儿，许福全的后半句话就让他惊呆了。
不是，定金？
这红薯土豆根本不值钱，五两就已经能买不少了，只不过得去隔壁县买，路上要耗点车马费。
但是看许福全这架势，怕是根本就没想过只买一点吧？
保险起见，郑牙人还是多嘴问了句许福全的想法，“那许哥你这回要收购多少？给弟弟一个明数呢？”
他料想的是一样上百斤就不错了，谁料许福全沉吟片刻道：“越多越好吧。”
他心里也没数到底要多少，总之这两样都能放，如果放坏了就埋进地里种了，几个月后多少也能收获一批。
“越、越多越好？”郑牙人惊呆了，迟疑道：“许哥啊，你是要去……接济难民吗？”
“嗯？为什么这么说？”许福全不解，那难民不是都安置好了吗？
见许福全确实一脸茫然，郑牙人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不是去趟这趟无底洞就好。
“怎么可能安置好啊，虽然江县令是个能人，但难民可有几百人，老人小孩吃的确实不多，但是青壮年吃的可不少，那么点东西怎么能够难民吃一个冬天？”
“再说了，难民没有钱啊。户籍也才刚办好没多久，他们连村子那边的关系都融不进去，更别说是在县城做工养家了。许哥你也知道，芙蓉县小，咱们县里自己人都还不一定能找着活儿呢，更别说外乡来的难民了。”
许福全已经惊呆了，“还有这些事儿？看来我之前离开的一个月发生了很多事啊。”
郑牙人这会儿也想起许福全之前出门一个月了，所以县里很多事他也不清楚，就算听了几嘴，也不知道是第几手消息了。
想到这里，他还是好言提了个醒。
“许哥，你最近可千万别往县城郊外走，很有可能不太平啊。”
许福全微微皱眉，“你是说……那些难民？”
“倒也不全是因为那些难民，虽然确实跟他们脱不开干系。最近越发不太平了，江县令确实是个栋梁之才，能够接下别县不要的烂摊子，但这也并不是好事啊。”
许福全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城中也有不满意的人？”
郑牙人点了点头，“多着呢，就连那些难民都有埋怨江县令的，我知道许哥你跟江县令有些关系，所以我从没说过他坏话，但是外头可不少人骂他。”
许福全略一思忖便明白了郑牙人的意思。
江县令这波完全是给自己揽了个大麻烦，可他年纪轻轻就做了官，脑子不可能转不过来，所以他完全清楚后果，但还是这么做了。
果然，江县令是个良善之人，接手难民这事儿，说是内忧外患也不为过。
许福全知道最近西南不太平，益州只怕已经出了乱子。
在此动乱时节，江县令还愿意接手别县不要的难民，在声誉上就压了别县一波，人家自然可以记恨他，以后出了什么事，只怕也会往他脑袋上甩锅。
长途跋涉的难民身无分文，可能还带有病症，来了县城还有防疫的风险，这些钱估计都是他自掏腰包出的。
再者，还得给难民们分配屋产田地，就算房屋提供了木材泥土动员他们自己修建，那这田地又从哪里来？
当然是从县城大户手里抠出来，为了这些难民，怕不是连人家藏匿未报税的田地都扯了出来，涉及到利益，这城中恨江县令的大户不要太多。
想到这儿，许福全就已经开始苦笑了，这简直就是吃力不讨好啊。目前在他看来，江县令是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捞到，能做这么多全凭人品了。
不过也幸好他家世好，不然麻烦更多，得亏有个好出身，让人家动他的时候还得多掂量几分。
“那我们货？这么多本县肯定买不到了，只能去临县了。”许福全猛然想到这个重点，如果城郊不稳定，那自己的货会不会受影响？
见到许福全面色难看，郑牙人也跟着叹了口气。
“许哥的担心不无道理，这批货我打算托人去唐明县买，而且哥你要的多，路上就有被人盯上的风险，毕竟那些难民饿极了就没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许福全心中冷凝，心情一下子跌至谷底。
“那我是不是还要多找几个人看车？”他都无语了，之前去盘巾县就算了嘛，毕竟路途遥远。
现在就在隔壁县，凌晨驾车傍晚就能到的路程，居然也要请人护送了，而且运的货居然还是红薯和土豆？？
这事儿别说许福全了不怎么乐意了，就算说给李淑兰听也是没辙。按照他媳妇的看法，这种钱就没必要花。
请人护送土豆和红薯？
人听了都会觉得他有病，毕竟这俩价贱，请人护送跑上一个来回的钱都能买两车土豆了。
郑牙人自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并没有回答许福全那句话。这种要花钱的事儿，还是让他自己拿主意吧，免得事后想起来后悔又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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