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牙人一声大吼，给白小田吓得不轻，他赶忙扯住人的袖子，小声劝道：
“郑叔，您别喊啊，这儿离城门外官道口不远，小心被孙虎他们听见了，他们是真会干劫车的坏事儿啊！
我娘先前就听见远处有动静，估摸着他们真在对别的路人动手，若是许叔你过去了，他们只怕也不会放过你。”
这会儿郑牙人才缓下心神，额头满是受惊后的冷汗，“你说的这些人也太嚣张了，难道就没人能管管他们吗？再这样下去，他们只怕会更猖狂！”
白小田也很厌恶这些人，就是因为有他们这样的人在，难民的风评才不好，县里的人才厌恶他们。
天知道他也觉得冤枉啊，大部分难民都是自卑懦弱的，更不会去主动惹事，明明惹祸的是那几颗老鼠屎，却搅坏了一整锅粥。
见白小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郑牙人自嘲道：“算了，我也是脑抽了要问你，问你又有什么用，你一个小孩儿屁都不懂。”
“好了郑叔，先别说这些了，你干脆今天在我家呆一晚，明儿一早再进城吧。”
“成，按你说的办。”事已至此，郑牙人别无选择，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他还是听从了白小田的建议。
下车跟在白小田后面，任由他抹黑把驴车往院子后头赶。
“郑牙人是吧，来，屋里请，咱家穷，用不起灯烛，让您见笑了。”田氏小心翼翼地跟郑牙人搭话，末了还感谢了他一番。
“这有什么，我小时候也过过这样的日子。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白小田其实也挺听话的，找他办事儿不亏。”
郑牙人跟田氏没什么好聊的，随便寒暄了几句就跟着白小田进了屋子，白家只有两间卧房，郑牙人只能跟他们兄弟挤一间房。
郑牙人就这么躺平了，完全没想到，在另一边，许福全正为了救他在黑夜里奋力奔跑。
忽然，一个凹凸不平的石块直接让他啪叽一下摔倒在地，这一摔直接给他摔偏了方向，整个人倒进路边半人高的干枯杂草里。
虽然许福全的年纪算不上很大，但好歹还是三十多了，身子骨比不得那些小年轻，所以这一摔让他好半晌脱力，整个人在杂草里趴了好一会儿都搭不上劲儿。
再细细感觉，浑身的骨头就像是被砸散了，一动弹就又麻又痛。为了身体考虑，许福全不得不让自己趴在草丛里，希望等会儿能稍微缓解一下。
“靠……这什么破石头，真要摔掉我半条老命了。”
不过幸好身下还有厚厚的杂草垫着，不然直接给人摔报废。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喧喧嚷嚷的声响，许福全一愣，脖子费劲儿都往杂草外抻，这一动弹天上越来越密的雪就飘进他后衣领，瞬间融化冷的他打了个激灵。
他又忙把脖子伸了回来，整个人动作也是滑稽。
还不待许福全感叹，那些声响就越来越近，先前摔的又麻又痛的身体好不容易有了些感觉，但他也不敢爬出草丛外了。
这个时候出去，一定会被往这边走的人抓个正着，他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就是那几个心黑的难民。
人声越来越近，却有些不像是许福全先前在茶摊听过的难民的声音，但是他的眼神却比先前更加恐惧了，身子也越发不敢动弹，生怕被这几个凶徒盯上。
那几个人越来越近，其中一个人更是站在离许福全趴着的草丛不远处，那又腥又臭的血腥味被风一吹，尽数灌进许福全的呼吸里，味道重的就快把他腌入味儿了。
靠。
许福全此刻心里想说的就这么一句。
如果非要再加一句，那一定是：为什么倒霉的总是他。
这伙人身上的血腥味儿都快飘到二里地外了，这前不着山后不着坡的，根本就没什么大型动物给他们捕杀，所以基本可以断定这伙人杀的一定是人。
搞不好之前听到的惨叫就是这伙人正在杀人……
不对，惨叫……郑老弟？！
许福全猛地倒抽一口凉气，身子瞬间被冷意浸透，整个人眼睛还难以置信地瞪得老大。下一瞬，心脏就被恐惧和懊悔占据。
如果这郑老弟真的被这群人给杀了，那他不就是……不就是间接害人的凶手了？
如果不是他让郑老弟帮忙去收购土豆和红薯，郑老弟又怎么会被这群凶徒杀害？
许福全整个人心神颤抖，根本不敢想郑老弟那在老家等他的媳妇孩子知道他死讯时会作何表情，明明这个月过完他就会回老家准备过年了。
如果不是他，郑老弟根本就不会接这么个活儿，他会安安全全地在牙行度过今年最后那闲散的半个月，如果不是他……
他要怎么才能补偿郑老弟的妻儿啊。
许福全满脑子都是这些，丝毫没注意那沾了血的靴子离草丛越来越近，近的再往前踏几步就能踩到他脸上。
“等会儿，老三，你先别动弹。”斜刺里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直接将许福全沉浸悲伤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丝毫没有想到就在他愣神的那会儿，其中一个凶徒就快踩到他脑袋上了。
“怎么了，大哥？”最靠近的地方传来声响，许福全一瞬间就确定了这声音就是他面前那只脚的主人发出的。
“你先别动弹，我好像听见了有车马的声音。”那大哥说完，朝着旁边的老二道：“你耳力最好，趴下听听看是不是真有人过来了。”
风雪夜，周边的一切都被呼啦啦的风声影响了，不然凭借练武之人的直觉，他们三人早就发现许福全趴在旁边草地上了。
老二：“好。”
感觉到那个老二趴下来的动静，许福全立马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就被人抓住一刀给解决。
片刻后，老二站起身，“确实有人过来，不过听这踏地的声音不像是马车，倒有点像是牛车，而且只有一辆，应该是赶夜路的旅人吧。”
许福全闻声，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这个点了，一辆牛车……艾玛，不会是二郎带着人过来了吧？！
老大：“啧，一辆牛车啊……”
“大哥，要我把他们宰了吗？仔细一想，这个点出城赶夜路的人，多半也不是什么善茬。”
离许福全最近的老三开口了，只不过一开口就让人恨不得将他的嘴缝上。
许福全被他这番话吓得魂不附体，心中止不住的祈祷，祈祷二郎他别往前走了，祈祷这位老大否定老三的提议。
“算了，今夜已经干掉几个撞刀尖的聒噪家伙了，再杀的话明儿早上堆的雪就盖不住地上的血了。而且处理尸体也麻烦，万一被姓江的发现又得追查咱一通。
虽然这芙蓉县底下没什么能人，但耐不住那姓江的死脑筋啊，之前老四潜进去那会儿，被他追着查了好久，虽然最后还是没有查到，但还是惹一身骚啊，连带着我们行动都得万分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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