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靳言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你打算去哪儿？”
“暂时打算先去意国。”沈绵觉得，既然把话都说开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过了许久，周靳言才轻轻“嗯”了一声。
沈绵就当他答应了。
“周靳言，我还有一个要求。”
“你说。”
“不能放过沈烟，我就只有这一个要求，你能答应吗？”她好像，也就只有这一件事情放不下了。
也许，在她躺在医院里，为自己和孩子与死神做斗争，他却在忙着送她们的仇人去医院，而错过了一通又一通求救电话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今天的结局。
如果那天，他知道她遭遇了危险，也一定会不顾一切，来到她身边的。
他不会选择沈烟，沈绵如此笃定。
所以她不怪他，只怪命运捉弄人。
这些话，她也没有跟他说，事已至此，已经没必要了。
“你放心。”周靳言说道，算是对她最后的承诺。
沈绵望了望窗外，“今天的阳光真好，周靳言，陪我出去走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花园的小路上，沈绵走在前面，周靳言跟在她身后。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走着。
再长的路，总会有尽头，就如同他们的婚姻。
“到头了。”沈绵停下了脚步。
到头了，就该说再见了。
沈绵转过身来，想好好地跟周靳言说一声再见，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抱住了。
他抱得很紧，仿佛一松手，她就消失了一样。
沈绵没有动，任由他抱着，最后一次，享受他怀抱里的温柔……
接下来的几天，沈绵办理了出院，回到檀园收拾东西。
周靳言依旧很忙，忙到连跟她签离婚协议的时间都没有。
最后，还是沈绵先签好了，再让魏融拿去交给他的。
当晚周靳言那边给了反馈，说等他忙完这一阵，会委托律师，把接下来的手续办好，让沈绵不必专门等着走程序。
沈绵觉得，他这个意思，就是她可以离开了。
于是她拨通了林时遇的电话，“林老师，我想跟您去意国的学校学画，您看可以吗……”
这天晚上，周靳言回到了檀园。
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有兰嫂坐在那里发呆。
兰嫂看见周靳言回来，连忙抹了把脸站起来，“先生，太太……走了……”
“嗯。”周靳言扔下外套，从语气中就可以听出他情绪里的低落。
兰嫂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先生，您……您为什么，不留住太太……”
林时遇那边的入学申请办得很快，以他特邀教授的身份，带一个学生过去，那是小意思，学校那边当然会给他这个面子。
入学申请一下来，就意味着，沈绵即刻就要出国了。
林时遇帮她订好了机票，时间就在下周五。
还有几天时间，沈绵便约了单语棠和苏姚然，好好地聚了聚，告个别。
“你这个丫头，不声不响的，专门干大事！这才几天，婚也离了，还要走了，真是没良心！”苏姚然一边喝酒一边哭，以后再想见面，就没那么容易了。
单语棠则比她淡定得多，她觉得，沈绵这算是一次重生，她去追求自己的梦想，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次，多好。
三个人再包间里喝到了半夜，最后还是陆志远过来，把她们一个一个送了回去。
再接下来，沈绵去了趟灵山。
单语不放心，一定要给陪着她一起。
蒲公英园里，有一颗很大的树，树下，是一方小小的土堆，上面立着粉色的石碑。
碑上什么都没有，只雕刻了一只小小的天使。
沈绵蹲下来，将一束粉色的小雏菊放在了石碑前。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只小天使。
“宝宝，妈妈来看你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冷不冷，害不害怕？妈妈给你带了一个洋娃娃，让她陪着你好不好？”
单语棠站在她身后，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沈绵至始至终都没有哭，她甚至是微笑着，给那小小的坟包，培了一捧土。
她不想让宝贝看到她伤心的样子，她希望自己在宝贝的心目中，永远都是那样笑意吟吟的妈妈。
沈绵离开的时候一路沉默，单语棠在她身边静静地陪着，也没有出声打扰她。
再回到西京市，已经是傍晚了。
沈绵回文苑收拾了一下，打算去一趟周家，看望一下周奶奶。
周奶奶是周家对她最好的人，有的时候，甚至比周靳言对她还要好。
她如今要走了，总应该去跟老人家告个别。
周老太太坐在竹椅上，喂着池塘里的一条条锦鲤。
沈绵跟着王管家走了过来。
“奶奶。”
周老太太抬手示意她坐下，目光依旧移望着池塘里的锦鲤。
“这群小东西啊，刚运回来的时候，全部都只有一点点大，这才喂了几个月啊，都成了小胖墩了。”
沈绵的视线也落在了池塘中，然而她此刻却无心去欣赏这些。
“奶奶，对不起。”
周老太太望向她，语气依旧和蔼，“傻孩子，又道什么歉呢？”
沈绵吸了吸鼻子，“奶奶，我要走了，今天过来，是想跟您道个别。”
“出去走走也好，这段日子，你受苦了。”
周靳言跟沈绵离婚的事，老人家也知道了，她没有责怪任何人，只是觉得很可惜。
两个孩子，在她的见证之下，一路走来不容易，既然缘分至此，不论他们做何种决定，她都会尊重。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周老太太这么说，沈绵一直忍住的眼泪，突然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奶奶，对不起，曾经答应您的事情，我又没能做到，可是，我真的尽力了……这一次，我是真的很想给您添个曾孙的……”
“好了好了，别哭了，奶奶知道，奶奶都知道的，好孩子，奶奶不怪你，快别哭了。”周老太太轻轻拍着沈绵的肩膀，面容上没有一丝责怪，反而满是心疼。
沈绵知道，周奶奶没有怪她。
事实上，无论她做过什么错事，周奶奶都没有怪过她，一次都没有。
奶奶对她，从来都是疼惜的，帮着她护着她，也没有让她受过一点委屈。
这两年在周家，奶奶真的是对她最好的人了。
“好孩子，国外不比国内，日后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遇着困难了，就回西京来，奶奶帮你。不管你跟靳言怎么样，你永远都是奶奶最疼爱的孙媳妇。”
“谢谢奶奶。”沈绵觉得，她此生能够得到周老太太的喜爱，也是她莫大的福气。
沈绵出国这天，天气不太好，天空灰蒙蒙的，还飘着细雨。
她和林时遇一起，先去墓地拜祭了陈茵，这才往机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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