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志远正了正神色道，“沈绵，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点残忍，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当时的情况，都已经宣告死亡了，是周靳言执意要救，我们所有人，所有人包括几位资历深厚的医生，都认为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是天方夜谭。”
“而那个时候，你生了病，还有自杀倾向，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你受一点刺激，你说，周靳言怎么敢，又怎么能够告诉你？而你又知道抢救的过程有多么艰难吗……”
陆志远回忆起当时那段日子，还有点心有余悸。
平均每天下四次病危通知，最多的一天，下了十二次，这连个正常人都忍受不了，更何况沈绵在当时那种状态下。
真的太摧残人的意志了……
一次次的绝望，又在绝望里生出希望，最后再被摧毁，如此反复。
整整一年的时间。
即便是周靳言这种内心强大的人，都几近崩溃。
不过陆志远还是很佩服周靳言，他顶住了。
那么大的压力，那么多的误解与质疑，他都扛了过来。
后面孩子的情况好转了一些，却还是会反复，会随时有生命危险。所以雨点在无菌仓，一直住到快两岁，经历过了各种评估，才敢出仓。
当时周靳言也曾担心，担心她会永远离不开那间无菌仓。
好在，孩子也坚强，和她的爸爸一样，挺过来了。
“不是我替周靳言说话，这几年，他真的太不容易了。沈绵，你真的不该误解他。你知道你跟林时遇那会儿，把周靳言给气惨……”
陆志远说到这里直接打住了，因为被单语棠瞪了一眼。
“那乐薇又是怎么回事儿？”苏姚然一直惦记着那个茶里茶气的家庭医生呢。
“乐薇？乐薇能算什么？噢，周靳言经历过这些事，然后移情别恋，再给雨点找个后妈？那他还真是病得不轻了。”
陆志远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绵。
沈绵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内心如潮水一般翻涌着。
平均每天四次病危通知，最高的一天达到十二次……
她真的不敢想象，周靳言是怎么过来的。
最后，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伏在了桌子上。
单语棠直接给了陆志远一脚，“都怨你！”
陆志远快冤枉死了，不敢反驳，只敢小声嘀咕，“要问话的也是你们，如实说了还要被骂，我可太难了……”
沈绵哭了一顿饭的时间。
哭完后，她就穿好外套走了。
单语棠不放心地追了她出去。
剩下苏姚然和陆志远两人，和一大桌的菜。
“吃不吃？”陆志远可是饿着肚子来的。
“当然吃了。”苏姚然说，自己请客，当然不能浪费。
陆志远可真是不客气，一个人快包圆了，还跟苏姚然说，“你得少吃点，最近又胖了。”
苏姚然的白眼都快翻上了天。
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幽幽地说了一句，“都说沈绵最爱林时遇，可她什么时候为林时遇这么哭过……”
“要去檀园吗？”上了车之后，单语棠问。
“回文苑吧。”沈绵看着后视镜里自己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回头再吓坏雨点。
单语棠就发动了车子，往文苑开去。
等红灯的时候，沈绵突然出了声，“你说，周靳言还会不会原谅我。”
“我觉得他不会真跟你计较的，等他气消了，你去好好跟他道个歉。”单语棠说。
沈绵也这么觉得，她准备回去收拾收拾自己，晚上回檀园去。
周靳言揉着眉心走出书房。
刚刚酒醒，有点头疼。
有了雨点以后，他也极少喝这么多酒，这回……算是让自己放纵了一次。
他去浴室冲了个澡，然后拿出了手机。
沈绵刚打算出门的时候，听到手机响了一声。
她点开一看，是周靳言发来的消息。
“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
沈绵整个人都僵硬了，她站在门口，心慌意乱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周靳言，真的要跟她离婚……
单语棠选完了图稿出来，发现沈绵还没走。
“你怎么磨蹭到现在还没去啊？”
沈绵慢慢地回过头，脸色惨白地看着她，“周靳言，要跟我离婚。”
单语棠：“……”
沈绵最终没有去檀园，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钻进了被子里睡觉。
可是怎么能睡得着呢？
翻来覆去了好久，终于又起了身，支起画架，开始素描。
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她就把雨点的照片找出来，对照着画。
想到小小的她在无菌仓里受了那么多苦，沈绵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不停地画，画了很久，直到自己筋疲力尽。
那条短信，她始终没有回复。
第二天，周靳言亲自送了雨点去幼儿园。
路上雨点还一直问，妈妈怎么还没回来。
从来没有回避雨点的周靳言，这一次却沉默了。
“爸爸……”内心敏感的雨点，也发现了爸爸好像不开心。
周靳言摸了摸她的脑袋，“下午放学，爸爸带你去看太奶奶。”
……
沈绵盯着时间看，直到中午十二点才敢开机。
里面有六条周靳言的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到了没？”
短信是九点十分的，电话么，从九点到十一点都有。
正看着，电话又来了，吓得沈绵差点把手机扔了。
这次，她不得不接了。
周靳言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听起来十分恼火，“沈绵，你人呢？”
沈绵深吸了一口气，“我……睡过头了。”
“睡过头？呵！”周靳言冷哼了一声，“你好样的。”
沈绵心虚地开口，“你该不会……等到现在吧？”
“你说呢？”他在民政局等了两个小时，结果沈绵在玩失踪。
“现在过来。”
“过不去。”沈绵硬着头皮说。
“沈绵……”周靳言还没说完，就听见了嘟嘟声，沈绵把电话给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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