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小姐落水了，被暗流给卷走，现在下落不明，已经有好一会儿了，怕是凶多吉少……”
“闭嘴！这种话也能随便说？”顾峥吼道，一把甩开小厮，又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还有谁知道？府里的其他小姐如何？”
“二夫人和三太太都已经知道了，除了八小姐受了不小的惊吓，另外几位小姐都没事如今是三太太在主持局面，府里的其他人想必还未曾得知消息。”
林岚便送了一口气，她的颜姐儿没事就好，至于顾朝么……若是她就这么死了的话……
顾峥沉着脸略一思忖，已经有了主意：“这件事不许外传，尤其是老太君和大夫人那里，不许她们知道，马上把府里懂水性的人都集合起来，跟我去救人！”
不让老太太知道是怕她年纪大了受不住这样的消息，至于季月娘，她一向身子骨不行，若是听说了这种事必定也是受不住的，省得到时候顾朝还没救回来，濡韵阁再出事。
小厮道：“人已经在外院等着了，大小姐身边的念梅姑娘派了念兰姑娘回来找人，已经吩咐过让懂水性的带着麻绳过去找人。”
顾峥只点点头：“好，你马上带人先过去救人，切记不可声张！”
小厮应了一声是立马去了。
顾峥套上了靴子也准备要走，林岚猛然回过神来，伸手拉住他道：“老爷也要去么？这么危险的事情，自有下人去做就好了。”
方才她一直在走神，沉浸在顾朝出事的消息里回不过神来。
若是顾朝真的死了，那她的顾颜岂不是就成了顾峥唯一的女儿？而季月娘要是因为受不了女儿死的消息从此病情加重也撑不住撒手去了，那自己也就有机会成为正室夫人，到时候顾念安那个没了娘的臭小子也就构不成威胁，稍稍用点手段除去也就是了。
这一系列的反应在林岚的念头里来来回回反复了好几遍，她狂喜又激动，没想到盼了这么多年，竟在这种意想不到的时候，用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她甚至都有一种这一切的事情已经成就了的错觉。
直到顾峥要走林岚才回过神来，试图拦住他，绝不能让顾朝得救！
本以为以顾峥对她千依百顺的程度，只要她开口不让他去，顾峥就一定不会去，可这次她估错了。
顾峥道：“我不放心，必须去看看。”
林岚闻言十分意外，不放心？她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从顾峥嘴里听到关于不放心那一头母女俩的话来。
“可是老爷，你去了也做不了什么啊！”
“念熙到底是我女儿，如今她落水生死未卜，我这个做父亲的却不闻不问在家里坐着，你觉得合适？”
顾峥反问道，此时他脸色已经略略有些不好了，他看得出林姨娘在拦着不让他走，终究是答应了要陪伴她的，临时出了这样的事不得不爽了她的约，他心里多少有些歉疚。
可比起来这点歉疚，女儿的命更重要。
见他坚持要走，林岚急了。
多少年来想要的东西唾手可得的喜悦和激动，还有不愿意接受顾峥关心顾朝这个事实的不甘心，几种复杂的情绪交织起来冲击着她的理智。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平日里大小姐动辄就冲撞你这个做父亲的，可见她眼里根本没有你这个爹，如今便是你不管她，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老爷你何必还要去……”
说到这里，林岚却见顾峥沉着一张脸看着自己，眼里的阴森冷漠是她从来没见到过的，至少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过。
剩下的几个字她便再也说不出口。
顾峥此时心里头的情绪都已经写在脸上了。
他想不到自己多年来一直宠爱有加，如此知书达理的女人竟然能够说出这种话来。
平日里他可以因为对她母女二人有所亏欠而处处偏袒维护，但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在不动摇他大利益的前提下才能维持下去。
顾朝嫡长女的身份是不可否认的，又已经许配了镇国公府，不日正式大婚，成为国公夫人，那么他自己和唯一的儿子顾念安也将会得到不少助力。
而顾府出了一个国公夫人将会成为一件光耀门楣的事儿，也许就此就成为一个转折点，从此顾府就能恢复到老太傅在世时的荣光。
这是母亲一直以来的心愿，是他天资平庸的限制之下做不到的事，可顾朝却有极大的可能帮他做到。
他不喜欢季月娘，却也不能看着季月娘在这种时候出事，他需要季月娘这个正室夫人和他一起维持琴瑟和鸣表象，给朝廷看，更是给国公府看。
顾峥一直以为林岚是知己，她懂他，所有的这一切，林岚都明白，所以平日里林岚无理取闹，只要不越界，他都包容下来。
只因为心里对她有所亏欠。
今夜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超出了顾峥接受的范围，只是此时顾峥忙着去救人，无暇与她多说，只是丢下一个阴森冰冷的眼神给她自己体会，便匆匆走了。
院子里仿佛还残留着顾峥情绪里带出来的阴森。
林岚好半天都缓不过来，周家的喊了好几声，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在发抖。
“姨娘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老爷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一句话都不肯同姨娘说便走了，奴婢方才在旁边听着都觉得替姨娘捏一把汗。”
林岚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院门的方向，双手渐渐捏紧成拳头。
她感受到了恐惧。
这种恐惧并非是因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惹恼了顾峥，而是她真正的意识到自己在顾峥心里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地位。
平日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太平盛世瞧不出什么，一旦出了事，顾峥的心还是偏向那一头。
毕竟……那一位才是正室，那一位肚子里爬出来的才是正经货，而自己之于这个男人，不过是一件玩物罢了。
他可以爱惜这个玩物，平日里精心养护，放在手心里捧着，可要他在眼珠子和玩物之间选一个，他当然会好不考虑的放弃玩物选眼珠子。
终究一切想要的，还是要自己去争取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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