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关心则乱，再加上没真的试过，若是稍有差池，后果就不堪设想。
是以她迟迟不敢下手，恐惧异常。
沈嬷嬷看出来她的犹豫，在一旁鼓励她道：“大小姐无须担心旁的，只是夫人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顾朝抬头看着她，沈嬷嬷年纪大，又长的慈眉善目的，虽是个奴婢的身份，可在顾朝心里的地位却如同一位长辈一般了。
“小姐请放宽心，不要想别的，越快下手，大夫人就越早一些醒来。”
沈嬷嬷一边说，一边用力点着头。
老人家特有的慢吞吞的语速和祥和的口气让顾朝心里头安定了不少。
她深吸一口气，找准季月娘的穴位，努力让自己不去想杂七杂八的东西，手底用力，把银针扎了下去。
沈嬷嬷大气不敢出，生怕打扰了她，只静静在旁边看着。
一针下去，季月娘的脸色明显好转了不少，第二针下去的时候，季月娘憋的不上不下的一口气竟这么缓过来了。
沈嬷嬷满脸喜色，却丝毫不敢出声，强行忍着。
她并不知道顾朝什么时候会的这些东西，但眼下顾朝确实把季月娘给医治的起色了，这就够了。
等顾朝下了第五针，季月娘轻咳一声醒了过来。
季月娘一睁眼就见到了顾朝在旁边，露出了一丝苦笑来：“看样子我是不成了，如今竟出现了幻觉，念熙……”
沈嬷嬷立刻碰了帕子上前接着，季月娘吐出一口浓痰来，立马觉得气顺了。
沈嬷嬷又捧上白瓷杯子盛着的漱口水给季月娘漱了口，又吐在了描水波纹样的小痰盂里头，这才敢出声说道：“夫人，大小姐没死，大小姐回来了，这不是幻觉，这是活生生的人在您眼前呐！”
季月娘还有些不敢相信，盯着顾朝看了半天，顾朝强忍着冲动替季月娘拔下来最后一根针，这才后退两步跪在地上，冲着季月娘磕了个头。
“母亲，女儿不孝，若非女儿……不慎十足落水，母亲也就不用受这番惊吓。”
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泪水涟涟。
一半喜悦，一半愧疚。
喜悦的是她下针成功了，并未出现任何意外；愧疚的是她到底还是隐瞒了季月娘，眼下她并不打算让季月娘知道自己是被人暗算的事实。
季月娘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一度以为女儿已经死了，心都绝望了，如今却见活生生的人出现在眼前，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
她硬撑着下了床，一把将顾朝抱在了怀里，激动的泣不成声：“好念熙，你活着就好了，旁的什么都是虚的。”
失而复得的感觉总是这般让人喜极而泣，顾朝也抱着季月娘，感受着她终于开始长肉了的身躯，不再像从前那般瘦的只剩骨头，心里也是倍感安慰。
还能承欢膝下的感觉真好，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很久很久。
良久，季月娘松开了她，拉着她上看下看的看了一圈，紧张不已问道：“可有受伤？可有哪里不舒服？”
顾朝破涕为笑摇摇头，脸上兀自挂着泪珠，“我没事，让母亲担心了。”她除了特殊时候会喊娘亲，其他时间还是喊母亲的。
“没事就好……”季月娘嘴上这般说，心里却是不信的，总担心顾朝是不是哪里磕了碰了怕自己担心就故意瞒着不说，又追问道：“不是叮嘱了你万事小心么？怎么好端端的就失足落水了呢？”
顾朝扯了个谎说岸边有青苔，脚底太滑没站稳。
季月娘便信了，只一个劲儿念叨以后再也不许她去河边了之类的话，顾朝少不得又是一阵哄，终于让季月娘老老实实躺回去休息。
沈嬷嬷在旁边看着，暗暗抹了把泪，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她一生无儿无女，心里早就已经将季月娘当做了自己女儿看待，顾朝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想起从前顾朝的混账，和如今乖巧懂事的模样，沈嬷嬷觉得就算自己有朝一日归了土，也能瞑目了。
松霞在外头敲门，沈嬷嬷看了一眼顾朝，顾朝示意可以把人放进来了。
松霞端了参汤进来，一眼看见顾朝坐在那里，惊的差点把参汤扔出去：“大小姐你不是……”
顾朝才同季月娘哭了一场，此时有心让季月娘放松心情，便故意吓唬松霞：“是啊，我是已经死了，只是惦记着家里，便回来看看。”
松霞听完呆愣在那，紧接着就花容失色吓得大叫：“鬼啊……”
端着参汤掉头就要往外跑，被沈嬷嬷一把拉住：“回来，跑什么呀，你自己瞧仔细了，鬼哪来的影子？”
松霞浑身发抖的回头看了一眼，顾朝噗嗤笑出声来，季月娘也忍俊不禁，下手极轻的打了她一下：“以后这样的玩笑不许开了，多不吉利啊！”
顾朝虽不忌讳，但还是从善如流：“是是是，都挺母亲的。”
她从松霞手里接过参汤，亲手喂给季月娘服下。
松霞至今还没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不敢相信：“这是怎么……”
季月娘这才想起，竟还没问过顾朝是怎么回来的。
顾朝不想季月娘担心，这次便如实说了：“女儿落水后被卷入了暗流，顺着青藤河被冲到了下游，所幸遇到了国公爷，是他救了女儿，还亲自雇车将女儿送了回来。”
至于这中间和楚君珩之间发生的那些事，又是烤干衣服秉烛夜话，又是共乘一骑上山的，顾朝统统略过了没有说。
季月娘点了点头，“那就好。”
她并未多想。
毕竟顾朝已经许配给了楚家，楚君珩又是楚墨的叔叔。叔叔出手救了未来侄媳妇一命倒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儿。
“今夜总算是有惊无险，你此番落水虽有贵人相救，却也被那冰冷的河水给泡了，我这里已经无事了，你早些回去用热水泡泡，喝一碗姜汤去去寒气歇息吧。女孩子家身子娇贵，若落下什么病根，日后可怎么是好？”
顾朝知道季月娘在担心什么，她不在乎，左右这辈子不打算嫁人了，能不能生育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这话却是不能在季月娘面前说出来的，顾朝只是趴在季月娘腿上撒娇：“不嘛，女儿想多陪陪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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