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这一切，念梅才去了外间。
上夜的丫鬟并不时时刻刻守在主子窗前，而是守在外间，若主子有什么吩咐，随时要应着。
顾朝安静下来，终于能整理一下思绪。
想从前徐秋抢人风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什么时候同常颖客气过？
凡事反常即为妖，徐秋今夜的表现有些不太正常，难道她真的受了惊吓不成？
顾朝自己也是不信的，可思前想后顾朝也想不起来有什么能让徐秋如此反常的因由，一时间有些烦躁，干脆暂时把这些放在一旁。
又想起刚刚念梅那个眼神，像是有话要说，她特特等了一阵子，估摸着其他人都睡了，才亲自下床去开门，喊念梅进来，免的大声吩咐把其他人惊动了。
“你今日似乎是有话要对我说？”
念梅也不意外她能看出来，点点头道：“只是这话，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虚的，有什么你只管说便是。”
念梅思忖了一下，最终还是从怀里掏出河边捡来的那只簪子，举着送到顾朝面前：“小姐想必认识这个。”
顾朝确实认识这个，不但认识，还特别熟悉，这是顾颜最喜欢的一只簪子，只似如今已经被踩得不成样子，沾满了泥土不说，都变形了。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顾朝问完，自己大概也已经猜到了为什么，又自问自答道，“河边捡来的？”
“是。”
顾朝拿起那簪子细细把玩，心中一个想法越发的肯定。
她看向念梅，故意问道：“你对此事怎么看？”
念梅皱眉，她并不知道顾朝落水前其实看到一身和顾颜一模一样的衣服，想法却同顾朝出奇的一致。
“奴婢以为，这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烟雾，这线索导向实在是太过明显，便是不小心，也不至于这边不小心，岂不是送上门来告诉旁人是谁做的吗？”
“况且，白日里才出了那样的事，晚上就对小姐动手，岂不是做的太明显？”
她说的是顾颜白日里同顾朝拌嘴的事儿，这样一来摆明了就是在故意报复。
顾朝听完点点头，念梅在某些方面和自己确实有些像，连想法都是一致的，她继续问道：“那你以为，这个放烟雾的会是谁？”
自然是凶手。
念梅这次没有答案了：“奴婢愚钝，还请小姐明示。”
其实顾朝自己心里头也是不确定的，这个府里头，许多人都是利益至上，尽管面上能同你笑嘻嘻的说话，背地里却能将你推下水去试图让你死。
顾朝想过有没有可能不是顾府的人做的，但在念梅拿出这个簪子的时候她确定了，就是顾府的人做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出明日顾府上上下下便都会传遍了，此时顾朝心里头已经有了一个想法，她示意念梅附耳过来，悄声吩咐了一番。
第二日清晨一早，一大家子去慈荣堂给老太太请安。
果不其然，老太太一上来就提起这件事来，并且有些恼火：“如今你们一干人可都是出息了，昨晚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府里上下鸡飞狗跳，就瞒着我一个老婆子，简直就是笑话！”
顾朝忙上前安慰老太太：“叔叔婶婶和众位妹妹不是怕祖母担心么！再说了，孙女儿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祖母跟前吗？祖母大人大量，就不要同他们计较了吧？”
老太太还在气头上：“这是没事，我问你们，若是昨晚我的念熙没回来，你们打算如何同我交代？”
一干人纷纷沉默，老太太话锋一转，又开始训斥季月娘：“老大媳妇，你身为念熙的娘竟也同他们一起瞒着我，这边是你的不是了。”
“平日里你心软，放任一干小人作祟，魑魅魍魉的在眼皮子低下出幺蛾子，既没掀起什么风浪，我也就不同你计较。”
“但如这般大事，你竟也听一众小人撺掇知情不报，便失了一个当家主母该有的气魄。在这般下去，我可不饶你！”
季月娘由沈嬷嬷扶着，起身给老太太行大礼：“是，母亲教训的是，儿媳记下了，以后绝不会再犯。”
她昨晚受了惊吓，直到现在精神头还不是很好，能坐在这里不过是硬撑着罢了。
可老太太的话她却听的分明，虽说是在训斥她，实际上这些话都是说给旁人听的。
什么小人作祟，魑魅魍魉，分明就是暗指顾朝落水这件事有人在背后使坏，只不过目前还查不出来是谁干的，便放出话来敲打敲打这些人。
顾朝心中感激祖母，一面又佩服祖母的睿智，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竟也能猜的这么准。
她有意留心着一行人的反应，顾颜依旧是一副不屑的样子，常颖并二房几个姑娘一如往常的坦然，唯独徐秋，虽说脸上看着挺淡定，可以往这种时候定然少不了她要跳出来叽叽喳喳说两句。
今日竟毫无反应。
其实这也不算多不正常，老太太正在气头上，以她这么谨慎的性子，想必也是不想做这个出头鸟得罪老太太吧。
顾朝故意对所有人行了个半礼，又道：“祖母也是关心则乱，并非是真的同大家生气。昨晚是我不小心自己失足落水的，劳大家挂心了，念熙在这里给大家陪个不是。”
这样的话，便消除了大家的戒心，老太太坐在上首听着，倒也没反对她的说法。
常颖先开口发话了：“念熙说的哪里话，都是自家孩子，你落水也是我同你三婶婶没照顾好你，我们也有责任，婆母骂两句也是应该的。三弟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徐秋被点了名，恍然刚回过神来，接的有些局促：“啊？啊，二嫂嫂说的是，正是这个理儿。”
然后她便住了口。
顾朝淡淡的垂下眸子，若是换了旁的时候，徐秋绝不可能直说这么一句就完事儿，后头必然要跟着别的什么，比如再同季月娘道个歉之类。
倒也罢了。
众人又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子话，临走的时候老太太又提了一嘴这个事儿，除了敲打暗鬼，还顺带提起顾楚两家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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