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及笄礼有初加一拜到三加三拜，过程十分繁琐冗长复杂，丝毫出不得错。
顾朝在众人的目光里，看着姬如黛过来站在自己身前，朗声吟诵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而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此情此景还有这句话都是如此的熟悉，前世那时候，也是姬如黛为她及笄礼的正宾，当时她跪坐在这里，心中除了激动便是激动。
曾经的她多倾慕楚墨啊，心心念念盼着成为他的妻子，便能日日与他朝夕相对，长相厮守。
过了及笄礼，就意味着离婚期更近一步，离她心中所想更近一步，她如何能不激动？甚至三加的时候还趁机偷看宾客席上的楚墨，被姬如黛发现，小声斥责了她一句。
这些记忆一应如新，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如今她跪坐在这里，内心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澜，这件事于她来说，没有丝毫值得激动的了。
台上人如置身事外，台下看客反而更像是戏中人。
楚君珩似是一副欣赏的神色看着台上：“过了今日，顾小姐便是真正的大姑娘了。”
旁边楚墨也不知道是吃酒吃多了，还是怎地，竟当着一桌子长辈的面飘飘然来了一句：“大姑娘也还是个姑娘，要成为真正的女人，却还少了点……额……”
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化为诡异的声，原来是楚君珩在桌子底下狠狠拧了他大腿一把。
楚君珩目光森冷的看着他，流露出不满，那样子仿佛楚墨抢了他东西一样，这感觉如同死亡的讯息，立刻布满楚墨全身。
楚墨吃痛不已，哼哼出声才意识到不对，陡然回过神来，啪的一声捂住自己的嘴，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一桌子人果然一个个脸色都黑了。
季洲最是脾气暴躁，虽不敢同镇国公明着顶撞，但还是忍不住想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便拱拱手道：“国公爷，容草民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这楚公子的品行实在是令草民担忧，不知日后草民的外甥女同楚公子成了亲，可能让母家的长辈放心？”
楚君珩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来，看了楚墨一眼，桌子底下的手忍不住又掐了他一把，楚墨疼的再次哼出声，却碍于小叔叔的威严不得不生生憋了回去。
“舍侄今日高兴，多喝了两杯因此有些胡言乱语，还请季大公子多担待则个。”
季洲很是不满这个敷衍，楚墨坐下后也只吃了一杯酒，便成了这个样子，是借酒撒泼呢？还是确实酒量如此差劲，酒后吐真言了？
若不是知道老太傅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同老镇国公指腹为婚早早定下了两家的亲事，季洲定然又会给顾峥扣个屎盆子，觉得他是贪图镇国公府的荣华富贵，拿女儿做筹码。
他心里再怎么不满，也不好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同镇国公计较，只得打了个哈哈了事。
楚君珩这才压低声音斥责楚墨：“平日在家里胡天胡地便罢了，只是这般场合，容不得你胡来！”
倒是楚墨，这会儿仍旧回不过神来，觉得自己冤得慌。
他当然知道这种场合不能胡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头也是清楚的。只是刚刚那句话不过是在脑子里闪过一下，却不知为何竟宣之于口了。
这话他却是不敢和小叔叔说，只有乖乖低头认错的份儿。
这边闹腾的功夫，顾朝已经结束了初加，换上了襦裙重新出来，正同顾峥与季月娘行跪拜大礼，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
她才是今日的主角，顾颜虽说一会儿也要行礼，可顾朝结束之前她是绝不可以露面的。
因此顾颜只能悄悄的躲在角落里看着外面的一切，没想到老太太如此下血本，竟能请到当朝第一女鸿儒姬如黛来做正宾。
顾颜不禁感激林岚替自己的谋划，他们一定想不到，如此宠爱顾朝，最终却便宜了自己，即便不是嫡女又如何？
她的及笄礼，不也是姬如黛这样才德兼具的老前辈做正宾么？
放眼整个京城里，有哪家的庶女能做到这份上，怕是王爷家的庶女也是不能吧？
不远处便是女眷的席，今日来的姑娘们地位都不低，侯爵家的，伯爵家的，甚至王爷家的郡主都来了。
顾颜由暗处扫了一眼席上坐着的人，不禁生出几分得意来，就算她们今日冲着顾朝来的又如何？最后不还是也得为她庆贺？
恰逢这时候，刚好有几句话好巧不巧的飘了过来。
“咱们这些身份受点委屈倒也没什么，只是郡主千金之躯，却也要委屈坐在这里等着瞧一个青楼女子生的贱种的及笄礼，真是没天理了呢。”
明慧笑笑：“来都来了，待会儿本郡主只管用膳便是，谈不上委屈不委屈的。这顾府的菜式看着倒是精致可人，待会儿众位姐妹们也可要好好尝尝才是呢。”
她虽没明着说，可这意思摆明了就是不想看。
说来也是，好歹也是个王府千金，郕王千娇万宠长大的，顾朝得了乐荣青睐，她又倍受乐荣宠爱，来一趟也不算委屈了自己，可顾颜又是个什么东西。
明慧心里也是不乐意的，提前走又不合礼数，只能不理会也就是了。
简氏今日也来了，她这脾气哪里能忍得住不插话，隔着一张桌子都能说起来：“郡主有所不知，臣妇可是听说了，这可是顾夫人季氏敬重丈夫，想着都是丈夫生的骨肉，两个姑娘年岁又差的不多，不如一通给那庶女一个体面。那林姨娘处处说，有了今日这一桩，日后她嫁人也好择个更好的人家。”
说到这儿她拿帕子掩了嘴，嗤笑一声：“可依臣妇看来，谁家敢让自己的儿子娶这么个不知进退的东西进门呐？”
她又看向明悦：“楚夫人，若是让这顾三小姐给您家哥儿做妾，您可乐意？”
明悦立马就想起来几个月前林岚领着顾朝顾颜一同前往国公府面见自己那次，这林岚母女当真是处处不知进退，不过是个妾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跟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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