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有疑问，却未出声，很快明悦也想到这一点了，可她不能明着问，只能道：“你一个闺阁女儿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别说没有这种事，便是有，又如何能叫你知晓？”
她如何知晓，曾经她和楚墨是夫妻，楚墨的什么事儿她不知晓？
只是今儿这话却不能这样说，可顾朝也有主意搪塞过去。
“那日因为母亲病情加重，我上山去还愿迷了路，不巧就瞧见楚公子路过。虽然他乔装打扮过，旁人认不出他来，可我却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那日我还在纳闷，心说楚公子不是随大军去了前线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后来我一路尾随他回城，发现楚夫人您将他藏在了布人街一座小院子里。”
说到这里，明悦脸色惨白，也知道顾朝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连布人街那个小院子她都知道，当年的事儿她指定会知道更多的细节，瞒下去也已经没有必要。
当年她倾心楚墨，这事儿也是京城上流圈子里人人皆知的，她能认得出乔装的楚墨，还跟着他一路回京这个说法倒也是说得过去的。
在座的人并无一人起疑。
坐于上座的楚君珩终于换了个姿势，面上开始有了点对今日之事感兴趣的神色，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饶有兴味的看着顾朝。
果真是个有几分本事的，他还真没看走眼，这姑娘越发让他觉得有意思了。
这景象倒是诡异的很，明明是对楚家威胁极大的一件事儿摆在眼前，明悦和楚墨两个人都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唯独楚君珩却像是遇见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儿，一脸看热闹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楚家人。
楚墨平日里虽浪荡，可也知道这件事若是被顾朝拿捏住了捅出去，尤其是捅到皇上那里之后的严重后果，他还没活够呢。
上回他之所以能从半路上跑回来，楚君珩还不追究，那是因为前方军情紧急，楚君珩统领行军，又不能从半路上折回来抓他，更不能让旁人知道他跑了。
就只能纵着他跑回来，将那替身留在军营里掩人耳目。
倒是打完仗回来之后狠狠修理了楚墨一顿。
这会儿楚墨一瞧楚君珩这神色，心里一喜，小叔叔一向最有办法了，他一定已经想到解决的法子了。
楚墨爬过去一把扑在楚君珩膝盖上，求他道：“三叔，小叔叔，你有法子对不对？你知道怎么办对不对？你救救侄儿啊！”
明悦也看向楚君珩哀求道：“是啊国公爷，这可是你大哥的独子啊，出了这样的事，你不能坐视不理，不然日后如何向你大哥交代啊？”
楚君珩深吸一口气，换了个让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悠然道：“这个简单，只要让顾大小姐帮楚家保守这个秘密就行了。”
两人都愣了一下，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高明的办法来呢，弄了半天这话还不如不说。
顾朝扫了楚君珩一眼，不止怎地心里忽然对他起了那么一丝丝心疼。
为了楚家为了朝廷，他鞠躬尽瘁，付出了一切，甚至险些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可是楚家和朝廷对他做了什么？
前世朝廷对他的猜忌害死了他且先不说，单说眼前，明悦和楚墨平日里依附于他的庇护之下享受着荣华富贵，如今出了事，却只想着自己的安危。
他们大概忘了，这件事一旦被捅出去，楚君珩也是难逃一死。
这时候楚君珩心里一定也很苦吧？
人活在世，连一个能替他想一想的人都没有，只能独自一人踽踽独行。
念及此，她冷冷一笑，成竹在胸的看着明悦问道：“怎么样啊楚夫人，可是已经想好选哪条路了么？”
要么丢面子退婚，要么面子和命一并保不住。
她虽面带娇笑人畜无害的样子，可话里话外透出的那股威逼之势宛如天尊，哪里给明悦留了半分余地。
明悦就是再怎么没脑子，这会儿也该明白自己要怎么选，顾朝就是利用她手里捏着楚墨的把柄一事，逼着楚墨自己承认是因为他的错误才会退婚。
眼下已经无路可退，可明悦还是不甘心，忍不住又去看楚君珩。
顾朝瞧着她这幅德行，不禁就想起前世她还是自己婆母的时候，一日日的让自己站规矩，没完没了的刁难和羞辱，内心里不禁就生出一股强烈的厌恶来。
真真是欺软怕硬的东西，平白长了个能算计的脑子，全都用在没用的后院算计上了，真正遇到事儿的时候一丁点都用不上。
自私自利薄情寡性到极致，楚君珩在她眼里就像是一只肥羊，薅光了羊毛连皮肉鲜血都不能放过，也要一并榨干了方才作罢。
今日她忽地就想让明悦明白，楚君珩不是一个任由她宰割的肥羊，也替自己出一出前世的一口恶气。
她声音忽然就凌厉起来：“你便是求国公爷，结果也还是一样的。楚夫人大概是忘了，这件事儿不光是关乎你儿子一个人的生死，首当其冲的是国公爷。你以为一个副将临阵脱逃，最后被皇上发现，身为主将的国公爷会有什么好下场？楚夫人，这其中的利弊你最好自己掂量掂量！”
这一番话说的霸道至极，语气带刀，生生剐掉了明悦的面皮。
那种感觉就犹如被人脱光了衣服丢在大街上任人观赏一样，极尽羞辱，却又无处掩藏。
顾朝目光凌厉的逼视明悦，竟生生看的明悦不敢与她对视。
楚君珩瞧着顾朝这般，原先还懒懒散散的视线此时凝聚起来，落在她身上，目不转睛的瞧着，不知为何心底竟生出一丝异样来。
这个小丫头……是在为他说话？
明悦咬牙切齿，没想到她堂堂前镇国公夫人，身份地位如此尊贵，竟然会有惧怕一个小丫头片子的一天，当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
难怪楚君珩总说这是个楚墨治不住的媳妇，从前竟不知道顾朝还有这样厉害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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