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娘一瞧见马郎中只觉得他眼熟的很，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忍不住看了顾朝一眼，顾朝却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季洲只是冷眼旁观。
顾峥起初也没认出来马郎中，只是觉得他眼熟，可看到林岚这个反应之后，自己仿佛也一副什么都想起来的样子，也将林岚护在身后，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她从未见过你，何来什么一别多年之谈，别胡说八道！”
沈嬷嬷却没憋住，指着马郎中惊呼：“这不是当……”
“沈嬷嬷，”顾朝忙打断她，“马郎中今儿是来给三妹妹瞧病的，您老有什么不爽利的地方，也等三妹妹瞧完了再让马郎中给您瞧可好？”
沈嬷嬷虽不明白顾朝为何要打断自己，但乖乖闭了嘴，顺着她道：“是，奴婢谨遵大小姐吩咐。”
马郎中瞧着林岚道：“当初一把火之后，林姨娘这些年来睡的可还好么？”
林姨娘立刻皱紧眉头，声音也变的急促了些：“胡说些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姨娘听不懂没关系，小人能懂就行了。当夜一把大火，小人家整个房子被烧毁殆尽，大火烧了一整夜，一家四口无一人逃出来，直接连丧事都省了。”
他说的淡淡的，可这话本身的意思经不起细品，竟让人生出一个脊背发凉的感觉来。
林岚眼中已经掩藏不住惊恐的神色了：“住口，你住口！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休要在这里胡说些怪力乱神的话，告诉你，我不怕你！”
马郎中也不理会她喊叫，继续自说自话：“犹记得那会儿小人来府上，说是来给大夫人瞧病，先见到的却是林姨娘，林姨娘说大夫人是产后虚弱落下的病根，此后怕是会一病不起……”
季月娘听到这里一下子就知道他是谁了，这不就是五年前给她看过一次诊的郎中吗？
本来就是个只见过一次的人，再刷上时隔五年容貌总会有变化，一时半会认不出也是有的。
只是这话同当年马郎中给她看诊时说的一字不差，是以季月娘这才想的起来。
季洲在一旁脸都黑的透透的，却依旧坐在那一动不动，继续看戏。
顾峥似乎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也不废话，直接喊人：“来人！把这个胡说八道的狂徒拉出去！”
可任凭他喊，外面一个人也没进来。
顾朝温柔笑着提醒他：“父亲大概忘了，这里不是前院父亲您的书房，这里是濡韵阁，听候差遣的都是母亲的心腹。”
顾峥忽然就明白了，“你这个不孝女，你究竟想做什么？”
林岚也用力抱住顾峥的胳膊：“老爷，妾身害怕……大小姐该不会是想图谋不轨吧？”
马郎中看了顾朝一眼，见顾朝没别的表示，又继续道：“小人还记得当初林姨娘给了一份诊金，大夫人这边又给了一份诊金。这诊金是小人行医生涯里头赚的最轻松也是最沉重的一份。为了这份银子丢掉性命实在是不划算。”
林岚脸色煞白煞白的，已经不敢去看马郎中，只冲着顾朝大喊：“大小姐纵然你厌恶我，可你也用不着使出这样下作的法子来吓唬我吧？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直接说，咱们明刀真枪的来便是！”
顾朝一下子阴沉下脸来：“我不满的是你留在顾府，你要明刀真枪的来，那好啊，自己收拾包袱离开，从此你和顾府再无半点瓜葛，我便满意了。”
“你……”
顾峥也是听不下去，“这话也是你能说得出口的吗，混账！”说着就要扇她耳光，顾朝稳如泰山不闪不避，顾峥的手还没落下来就被旁边季洲一把架住。
季洲力气大，顾峥一介书生哪里比得过他，用力挣扎了半日还是纹丝不动，手腕还被季洲捏的生疼。
季洲也没有放手的意思，直到顾峥自己停止挣扎，露出服输的意思，季洲才放手，顾峥的手腕已经被捏的青紫。
顾朝这才冷冷道：“林姨娘，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这般紧张兮兮的，是在害怕什么是被抖出来呢？”
林岚嘴硬道：“我……我什么都没做过！我也不怕你抖！就算你要无中生有污蔑我，那也要有证据才行！”
马郎中大摇其头：“姨娘穿正红冲撞正室的倒是很少见，犹记得当年林姨娘穿了一身正红滚银边的长袄，要不是自报身份，小人还以为林姨娘便是这府上的夫人呢。”
林岚冷哼：“说这个做什么，是企图说出你见过我穿什么衣服作为你见过我的证据么？装都装错了，我也不妨告诉你，我那不是滚银边的长袄，那是滚的金边！”
那衣服是顾峥特意做了送给她的，因为她说她喜欢正红，可不是正室穿不得，很是难过，顾峥宠爱她至极便送了一套正红长袄给她，叮嘱她私下里穿穿过把瘾边算了，切不可让人瞧见，生出是非来。
那日林岚请马郎中来，就是故意想炫耀她在这府里头的地位堪比正室，特意穿了那身正红的长袄，因此印象特别清晰。
马郎中后退了一步，什么都不说了。
屋子里一时间忽然安静下来，顾朝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岚，季洲脸色一直阴沉沉的，顾峥的视线则在马郎中和顾朝之间来回转动，似乎想看出点什么来。
林岚在这一片忽如其来的死寂之中本能的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半晌，季洲开口了：“贼婆娘，还敢说你不认识这个郎中？”
他说的突兀，林岚下意识就反驳：“不认识便是不认识，凭你怎么说我也是不认识！”
顾朝幽幽地道：“林姨娘，你自己已经承认了你认识马郎中，还是不要狡辩了。”
她背着手绕着林岚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说：“你也知道妾侍不能穿正红，虽得了正红的衣裳，却也从不敢让府里的人瞧见你穿。因此整个府里无人知道你有这么一身衣裳。”
“可有这么一套衣裳不穿给人看也不是你的性格，你又轻易没有机会出门，便趁着马郎中来的那日穿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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