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芷愣神到现在才回过神来，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把她往火坑里推，老太太这明显是在惩罚大姐姐，不帮着求情就算了，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她小声喊了一声：“母亲……”
常颖皱眉，低声斥道：“你闭嘴！”
她笑笑，依旧恭敬：“婆母，儿媳说句不该说的话，念熙虽说从前顽劣了写，可近日来颇多变化，比起从前懂事了许多，小八喜欢与念熙亲近，也随着她学的长进了不少。”
她先是将顾朝夸了一番，才引出正题：“只是这件事不论是念熙那远房表哥还是镇国公，念熙作为未出阁的姑娘与之独处总归是不好。小八知道这件事非但没有劝阻大姐姐，反而还跟着起哄，我这个做娘的实在是觉得没教好女儿丢人。若她能陪同念熙一起学规矩，那定然是比我这个做娘的关起门来教更管用一些。”
顾芷越听越觉得委屈，敢怒不敢言，在一旁噘着嘴站着。
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精，哪能听不出常颖这话是什么意思，沉吟不语。
顾颜满眼不屑，这可是受罚的事儿，还有人上赶着往前凑，她曾经听顾峥提起过姬如黛此人，授课风格极其严厉，稍有不慎便是严声斥责，被她手底下教过的女学生没有不哭的。
老太太让这种人教导什么规矩，分明就是在折磨人。
庶出便是庶出，就是没见识。
堂上一片寂静，常颖心里忐忑等着老太太回答，老太太则思忖这件事沉默不语，顾朝仿佛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顾芷十分不情愿，顾颜则面上透着得意，顾蓝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心里将每个人的反应都分析了个遍。
老太太此举表面看起来确实是在惩罚顾朝，只是顾朝看起来也太平静了些。
她爱顶撞长辈在顾府可是出了名的，不光是对顾峥，从前对老太太有不满的时候还不是一样顶撞起来不客气，何况这次的事情客观来看她似乎真的是冤枉的，她为何受了惩罚连一句反抗都没有，就这么受了？
常颖还上赶着将自己女儿往前送，老太太治家极严，对二房这个也一向不怎么看得上眼，这次却说了顾芷的好话，岂不奇怪？
但如果这件事不是惩罚，甚至是个好事儿呢？那这一切就有的解释了。
顾蓝心思转到此处，已然了决定出来，上前道：“祖母，孙女仰慕姬先生已久，昨日时间太过仓促，也未来得及向姬先生多多学习，这次孙女也愿同大姐姐和八妹妹一起随姬先生学习礼仪规矩。”
常颖抬眼看了看顾蓝，觉得这孩子倒是个有眼力见的，徐秋不在身边替她谋福利，她就知道自己往上凑。
再看看自家闺女，常颖有些恨铁不成钢。
老太太本来是打算拒绝常颖的，可顾蓝一站出来，她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些了。
顾蓝到底是她亲孙女，她若是真想学也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然而府上三个嫡女，两个都答应了，只留下一个顾芷不理，日后少不得留下芥蒂。
二房顾峣虽说是个庶出没啥地位，无需顾虑他太多，可常颖这不如今手里抓了管家权么。
正式用人之际，总也不好把事情做得太过。
念及此，老太太便放了话：“既然有心要学，那便都好好学，姬先生年事已高，你们三个都听话些，切不可再给姬先生添麻烦。”
常颖和顾蓝大喜，纷纷道谢。
只有顾芷依旧不情不愿，噘着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直到请安散了，她也不理会常颖，自己一个人摔着胳膊走了。
常颖喊了她几声她也不理会。
顾朝追上来道：“二婶婶，小八年纪还小，有些时候不能领会做父母的苦心也是有的，我相信她总有想通的时候。”
常颖无奈的笑笑，“都怪我平日里太纵着她，念熙若是有法子劝劝她，那就麻烦念熙了。”
“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姐妹之间说说话，总能更容易说得通一些。”
常颖点点头，两人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各自分开走，顾朝自去追顾芷不提。
顾颜正得意着，径自回了锦枫斋，将慈荣堂的事儿同林岚说了。
本以为林岚听说三个嫡女一起受罚会觉得很开心，哪想到林岚听完脸就黑了，直接问道：“那你呢？你就一句话没说？”
顾颜漫不经心道：“我要说什么？这种时候当然是躲得越远越好。”
她解了斗篷丢给香雪，言语中透着轻快：“早先因为差不多的事情，害的我被罚了那么久，如今终于轮到她了，只要是她不舒服我便舒服，至于其他人我看也是傻，上赶着抱大腿陪着她一起受罚，就能得着好处似的。”
林岚几乎是吼着说的：“便还就是让你说对了，这上赶着受罚不是抱大腿，能得着好处却是真的！”
顾颜扫了她娘一眼：“阿娘，我看你这最近是身份降低了，连聪明才智也一并跟着没了是吗？这话是怎么说的？”
林岚快要被她气死了：“你啊你，什么时候能学会冷静下来再想事情？什么时候也能把眼光看得长远一些而不是只盯着眼前？顾朝受罚若真只是受罚，为何那两个嫡女非要上赶着去受罚？就为了嫡女同气连枝吗？”
她这么一吆喝，顾颜忽然也开始觉得事情不对劲，她似乎真的是看到顾朝吃亏得意过头，漏掉了许多细节没有去思考的。
“阿娘的意思是？”
“那姬如黛何许人也！当朝第一女鸿儒！成为她的学生日后便是个头衔，哪怕被她教导一天你也有了吹嘘的资本，因此这事儿就算是受罚，没有错也要给自己找点错上赶着去受罚，可你呢？”
林岚拿手指戳着顾颜的太阳穴，给她戳的脑袋一歪：“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你竟生生给错过了！”
顾颜也想通了这些了，一时间竟说不上话来，呆了半晌才问道：“那我已经错过了，眼下该如何是好？总不能我现在再去求祖母，给自己找点错出来，让祖母也允许我跟着姬如黛学规矩礼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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