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心头一阵酸楚。
“你已经有十六日不曾主动来我这里一趟了。”老太太开口道，她说完这话都觉得自己这么说听起来像是长久见不到丈夫的深闺怨妇一样，她很不喜欢自己这样。
顾峥垂下头去：“是儿子不孝，让母亲失望了。”
“你也不用太看得起你自己，我如今已经习惯了。”
“母亲，儿子这阵子实在是朝中事务繁忙，若能抽出空来，定然会来母亲这里看望母亲的。”
老太太眼神空洞的看着门外的方向：“是吗？若真有心，只怕是再忙也能抽出空来，老三最近谈了一笔大生意，连日奔波，一回府便先来我这里请安。”
天下子女谁喜欢自己的父母拿着自己同别人比较，便是亲生兄弟也不行，比得过还好，比不过心里便塞了稻草一样闷得慌。
顾峥从小被寄予过高的期望，稍有不如意换来的便是训斥，同样一件事情，顾屹做的一般般也就一般般了，他就必须要做到最好。
因此虽说他同顾屹是亲生的兄弟，可平日里他却同顾峣更说得来一些。
此时又被拿来和顾屹比较，顾峥心头堵的发闷：“在母亲眼里，三弟做什么都是好的，我做的哪怕再好，也是入不了母亲的法眼。”
老太太原本还有些飘的眼神这会儿骤然聚集在一处望向他：“你也知道？既如此你为何不能同你三弟学学？他也不比你小多少，人家便只有一个妻子，屋里连个小妾都没有，你再看看你，你自己说说，你像话吗！”
若是平日里这么劈头盖脸的挨一顿训斥，他早就顶撞上了，至少也会为自己辩驳几句。
然而今日他有求于他老娘，他实在不敢，再大的气只能心里忍着。
“母亲教训的是，我便是这一点上不如三弟。”
“你还知道！”老太太反而更生气了。
并不是气儿子在这个时候阴阳怪气的和她说这些，而是她看得出来，只要是为了林岚，她这儿子什么都能忍的下来。
为了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女子，连自己亲娘都这么不放在眼里，老太太心里是在不是个滋味，倘若他为了季月娘如此，自己也不至于这么难过，偏偏林岚是个不入流的。
老太太出身名门的高傲哪能让她容得下这般耻辱。
“罢了罢了，我也不与你多说，今日你来找我究竟所谓何事，你我心里都有数，我只给你一句话，我不同意。”
顾峥一下子站起来：“母亲为何就不能松松口，为何就不能厚待儿子的女儿一点？那也是您的孙女啊！”
“我的孙女，是念熙，是蓝儿，是小八，不是那个野杂种！”
老太太也是上来气了，一时间也说出了自己平日里说不出口的粗鄙之词。
顾峥双手捏成了拳头：“娘，颜儿也是我的女儿，她不是野杂种。”
他真的是忍到极限了，也就这人是他母亲，若是换了个人说这话，他不会让那人竖着离开他面前的。
老太太只是冷笑：“我到想要看看，你究竟能为了那对母女做到什么份上！”
她气的站起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那个女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将来必定搅的我顾家天翻地覆，如今你看看，应验了吧？好端端的妻子被你给气走了，嫡出的正经女儿活的像个庶女卑微的被人指指戳戳，自己生的儿子也不敢养在身边生怕遭逢不测，及笄礼若不是我们商量好了维持念熙的体面，你还要怎么在她身上踩一脚？”
“如今为了那个女人生的女儿，你又想来念熙碗里分一杯羹，究竟念熙是不是你女儿！”
顾峥也站了起来：“正因为所有人都如此看待颜儿，都觉得她什么都不配得到，若我这个当爹的再不护着她点，那她就真的活的连个婢女都不如了！”
“有你这么护着的吗，你这分明就是……咳咳咳……”老太太气的气旋翻涌，一句话没说完竟咳嗽起来。
旁边冉秋忙上前替老太太拍着后背帮她顺气：“老太君快别这么生气，仔细气坏了身子。大老爷你也是的，快些给老太君道个歉说句软话，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冉秋随在老太太身边多年，整个府里的下人也就只有她敢这么和顾峥说话，顾峥也没反驳，看着自己老娘咳成这个样子，他心里也是有愧疚的。
他纠结了半晌，心想着究竟要为了林岚和顾颜讨好处，总不能在自己这里起头闹僵，他还是弯下腰去：“是儿子的不是，母亲请不要生气了，仔细身子。”
“你若真让我消气，真替我身子着想，你就听我的话，把你那贱妾赶出顾府，亲自下江南去把季月娘接回来！”
老太太颤抖着手指，指着顾峥说道。
顾峥面色烦躁，“实在不是儿子不想去接人，只是这事儿如今已经捂不住了，京城里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儿子和离的事儿，这时候把人接回来岂不是自相矛盾？”
他避而不谈赶走林岚的事儿，只表示自己不愿意去接季月娘。
老太太喘了半天终于顺气了：“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让你去接人，只要人能回来，京城里这些谣传也就不攻自破！”
顾峥一点都不想答应，他好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空出了身边正妻的位置，这是要留给林岚的，他岂能再让季月娘回来。
以他的想法，季月娘能病到断气才是最好的结局，和离次之，休妻更加次之，后两者都会可能让他背上不义的骂名。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顾峥是不会再后退的。
“母亲赎罪，儿子实在是做不到。儿子与季娘子既然无缘无分，又何苦强行牵扯到一起？这样对两个人都不好。还请母亲准许，能够让颜儿也一起跟着姬先生学习。”
老太太有气无力的摆着手：“这事儿你别想了，我是不会同意的。”
顾峥一咬牙，普通一声给老太太跪下了：“母亲！”
老太太也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你这是想要逼死我？”
“儿子不敢，可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让她来到这个世上，亏欠了她许多，现在只想稍作弥补。母亲也是为人母的人，还请母亲体谅一下儿子的心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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