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顾朝就自己先起来了，也没用人服侍她穿衣梳洗，就披了个斗篷自己静悄悄的出了门，来到院子里。
她一个人仰着头左看右看，边边角角都不放过，每一根房梁都凑过去瞧瞧，就很想知道这些人究竟躲在何处了。
不过这些人既然是号称暗卫，自然不会轻易让她寻了去，顾朝转了一早上，从黎明寻到天亮，一无所获。
果真楚君珩手底下没有普通人。
她索性懒得找了，自己一天下来也不止在濡韵阁，说不定这些人根本用不着躲在某个暗处，而是光明正大的行走在府里。
这几天倒是要注意一下府里有没有多了生面孔的下人。
紫秋院里，顾蓝正一个人梳妆，珠帘晃动，碰撞中发出清脆的声音，隔着珠帘一个侍女打扮的人跪在门外，头也不抬趴在地上，等着她问话。
顾蓝看着铜镜里面无表情的自己，声音冷漠如冰的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瞧见什么了？”
那侍女道：“大小姐一早天不亮就爬起来在院子里左瞧右瞧，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可找了半日也没瞧见她找到了什么。”
“这便是你的收获？”顾蓝十分不满。
“五小姐赎罪，事后奴婢也去寻了一遭，确实什么也没寻见，确实不知道大小姐在寻什么啊！”
“行了行了，没用的东西。”
那侍女慌忙道了歉，退出去走了。
又到了姬如黛这里的时候，顾蓝瞧着顾朝左看右看，见她神色如常，不禁更加想知道昨儿顾峥究竟和她说了什么，能让她父子俩史无前例的祥和。
被顾蓝来来回回瞧了许久，顾朝也感觉出来不对劲了，忍不住问道：“五妹妹，我今儿脸上长花儿了？”
“虽不至于，可我今儿瞧着大姐姐格外的好看，因此上多看了两眼。”
顾朝也知道这就是个托辞，以顾蓝目前透漏出来的心思之深，哪能真的就这么简单。
既然顾蓝不说破，她也就懒得去戳破，陪顾蓝演戏：“那我以往不好看么？”
“姐姐说的哪里话，自然是每天都好看。”
顾朝也笑道：“漂亮话儿谁都爱听，妹妹这般说，我心里也是开心的。既然喜欢瞧，那妹妹就瞧个仔细，若是能瞧出什么来，可不要忘了同姐姐说说。”
顾蓝笑容僵硬了一瞬才道：“大姐姐说笑了，大姐姐天生丽质，素来很少用胭脂水粉，我能瞧出什么来啊？倒是三姐姐日日爱施粉黛，许是能瞧得出她用的谁家的胭脂，谁家的口脂。”
她说了一大通，在顾朝听来就只有一个感觉，她心虚，说的越多，不过是为了掩饰她的心虚。
顾朝随即把话转到了旁的地方，两人之间本来就没什么能说的，闲聊了两句也就散了。
昨日姬如黛看顾朝心不在焉的不在状态，也就没留她开小灶，今日倒是留了，可顾朝依旧有心事。
姬如黛瞧出来，也不问，只是道：“若心思不在这里，那就回去把心事想清楚了再来。”
顾朝道歉：“是学生失礼了……”
末了她突发奇想的问姬如黛：“姬先生一生无儿无女，可有过遗憾？”
这话本是极为失礼，可顾朝知道姬如黛不会同她计较，又加上两人这几日相处的颇有点忘年交的意思，才有胆子这么问。
姬如黛很是意外她会忽然说起这个，不禁皱眉：“倒也未曾想过这个问题。”
“那……若是您有一子女，原先二人不和，有一天却忽然不这样了，会是什么原因呢？”
姬如黛这下明白她为何问这个了，八成是昨儿顾峥找她的事儿给她的困扰不小，自己这个做外人的也给不出什么答案。
“这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事儿，要看为何不和，再看后来发生了什么。这么空口白牙的，我无法回答你。”
顾朝困扰至极，撅了撅嘴，流露出一副小女儿姿态来。
她在姬如黛这里学了这许多日子的礼仪规矩，还做出这种不成体统的模样来，若换了另外三个，姬如黛的戒尺就下来了。
在她这儿，倒是格外优待。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身在高门当知侯门深似海，你是个聪明孩子，自己体会去吧。旁人帮不了你。”
顾朝被她这句话一说，似乎眼前明亮了一些，姬如黛转身撩起帘子进了内室：“今儿我乏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是，学生这就告退，先生也早些歇息。”
前脚顾朝离开，后脚姬如黛就险些背过气去。
吓得。
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黑衣人，蒙着面，泰然自若的坐在小圆凳上，此时正盯着她：“姬先生，久仰大名。”
姬如黛年事已高，屋里忽然多出来这么个人，自然是吓得不轻，第一反应就是进来了刺客，想要喊人来，可话到嘴边生生刹住了。
“姬先生好像一点不害怕？”
姬如黛当然害怕，但也只是怕了一瞬，现在她已经冷静下来了。
“你若是想对我不利，方才我没回过头来的时候你就可以动手了。甚至我根本来不及出声。”
“佩服，佩服。”那黑衣人鼓掌道，眼里倒也真的是佩服的神色，“不愧是人口称颂的姬先生。”
“阁下只说有何贵干？”
黑衣人扯下面巾露出真面目来。
姬如黛实实在在吃了一惊：“你……”
“嘘。”楚君珩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先生莫要声张，方才吓到先生是我的不是，我来是想拜托先生一件事。”
他从身后摸出两团绒垫子来递给姬如黛：“这副护膝，烦请姬先生替我交给顾大小姐。”
姬如黛一瞧见这护膝就明白了什么事，忍不住道，“国公爷若是让老身少罚跪大小姐一些，老身也是使得的。”
“不不不，”楚君珩大摇其头，“先生还是公正些的好，不然对她特殊对待岂不是毁了先生的名声。”
姬如黛挑眉：“那国公爷何不亲自交给大小姐？”
“不合适，还要烦请先生不要告诉她这是我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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