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说着就上了楼，停在了雅间门口，横竖里头也不用人伺候，两人就站在门口越说越投机。
多半都是叶归隐在说，念菊在听，偶尔会发问一两句，她问一句，叶归隐能跟上十句，她不说话的时候，叶归隐也能找着话说，她也不嫌烦，就这么听着。
反倒是雅间里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谁也不说一句话，气氛越发僵硬起来，只有外头两个人叽里咕噜的说话声有一句没一句的往里飘。
这两人就像是坐在这里守着一桌子的酒菜听外头两个人聊天一样。
顾朝觉得自己真是傻，为何非要跟着他来，就算是拒绝了，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着。
现在走，还来得及不？
显然来不及了。
楚君珩忽然抬手倒了一杯酒，率先打破了沉默：“瞧不出来这叶归隐一张嘴这么能说。”
顾朝下意识就接上：“他还有更能说的时候。”
前世她就认识叶归隐了，叶归隐在军营里的时候和每个人都能说上话，话唠起来无人能及，当然他不想说话的时候谁都不理，是个十分特立独行的性子。
她自己觉得了解叶归隐理所当然，在旁人眼里可就不是这样了。
对楚君珩来说，顾朝与叶归隐的认识，只始于那日她在楼底下截胡把人抢走开始的，叶归隐呆在顾府的时间还不如留在国公府的时间长，她本不应该把这话说的如此理所当然。
楚君珩推断出来一个让他很不爽的信息。
“你如何知道？他替季娘子瞧了病，你就同他这般熟悉了？”这不悦的口气让顾朝觉得很不爽，她一时间忘了掩饰自己早就认识叶归隐的事实，漏了馅，此时心情不佳，也懒得解释，索性点点头承认了。
楚君珩眉头一皱：“这成何体统！”
顾朝本来心里头就窝火，这会儿听楚君珩这么个口气说她，更是脾气上来了，“国公爷这话好没道理，他既然为我母亲瞧病，那我自然要知晓我母亲的病情究竟如何了，自然就要同他多说两句，所以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毕竟男女有别，你这样与你名声不好。”楚君珩找了个堂而皇之的说法。
顾朝却并不买账：“我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不在乎多这么一条罪状了，不劳动国公爷操心。”
楚君珩原先还在圆桌的另一侧，和顾朝面对面而坐，方才说话的时候他本来已经站了起来，这会儿竟直接绕道了对面顾朝的身边，弯下腰去怼到了她面前。
两人的鼻尖几乎贴到了一起去，顾朝能从他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楚君珩身上强势压迫的气息憋得顾朝喘不过气来，她张了张嘴，本来想让楚君珩离自己远一点的，结果楚君珩抢在她前头开口了：“毕竟你是与我楚家有过婚约的人，你的名声，我必须操心。”
顾朝觉得千言万语都已经用到了嘴边却不知道先说哪一句，此时她的心情当真是没法形容，不知道究竟是可笑还是嘲讽。
“国公爷也知道，只是有过婚约而已。”顾朝故意将过字强调的很重。
毕竟都是过去了，他总是要着这一点不放也有点不像话，总不能说她和楚墨有过婚约，她这辈子就要和楚墨扯上关系吧？
“而且，”顾朝盯着楚君珩的眼睛继续道：“这般拖泥带水的拿着一桩已经过去的婚事不放，可不像是国公爷一贯的行事风格啊。”
“哦？是吗？那依你之见，我应该是什么风格？”
“国公爷自己什么风格，自己不知道吗？”
两人保持这样的姿势，四目相对，就连空气中仿佛都已经开始爆出火花来，楚君珩深邃乌黑的眼底涌动着浓黑的雾气，仿佛像一个深渊一样能把人给吸进去。
顾朝被他这样带有极强占有欲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慌，可好胜心却又不允许她先收回目光，一颗心儿如同住了一只小鹿来回蹦跶。
这滋味当真是不好受极了。
就在这时，门哐当一声开了，店小二端着一盘菜进来：“客官您的……菜……你们继续，小的什么都没看见！”
楚君珩飞快的直起腰来站到一边，仿佛没事人一样十分淡定，顾朝却满脸通红不好意思的把脸别到一边去不敢看人。
小二放下菜，捂着眼睛又退出去了。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被小儿这么一搅和，就像是一堆烧的极旺的火骤然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尚有余温，却灼热不再。
顾朝觉得这时候干坐着非常不自在，总要做点什么才行，手足无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灌下去。
见楚君珩还站在自己旁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又倒了一杯茶灌下去。
就在她准备倒第三杯的时候楚君珩终于看不下去了，出手摁住了她：“你准备守着一桌子菜，用水把自己灌饱吗？”
顾朝没好气的道：“方才说的太多，这会儿口渴了。”
楚君珩唇角勾了勾，也不继续为难她，自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又执起酒壶，给她也倒了一杯酒。
顾朝瞧着那杯酒，压根不想喝。
就像是故意赌气一样，她不理会楚君珩倒的酒，却端起自己倒的茶来一饮而尽。
楚君珩见状，口气带了几分戏谑道：“怎么，怕喝了酒我对你做什么吗？”
顾朝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国公爷，不过我想，等着被国公爷做什么的人大有人在吧？”
比如国公府现在就有一位。
估计这会儿人家还在家里眼巴巴的等着呢。
楚君珩听出来她话里有话，挑眉问道：“哦？你是指……”
“国公爷自己心里清楚。”
“你指的是玉娘？”楚君珩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顾朝没有一丝丝防备，身子一僵，脸色一白，就这么被他看穿了心中所想，宛如被人拔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一样，脸上刷的一下就红了一片，抬不起头来。
她忙低头吃菜，企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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