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明显的装傻充愣，若是顾颜还看不出来，那她就是真的傻了。
她十分不解的看着顾峥，好看的眼睛充满了疑惑和不可置信，她不明白父亲为何忽然变成了这样，明明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却故意不接茬。
他这是在袒护顾朝吗？
顾峥看得懂顾颜眼里的意思，那种目光他看着也不好受，可他也有自己的难处，肩上扛着一个家，总要做出选择的。
他只能尽自己所能给这个女儿最好的，在不会碰触到底线的情况下。
顾峥也是怕顾颜继续纠缠这件事，急忙转移了话题：“颜儿，爹又替你寻了一门好亲事，这次绝对……”
亲事亲事又是亲事，顾颜想起来因为自己的亲事不顺利，府里那些流言蜚语难听的要死，以至于现在她听到亲事这两个字就烦躁，根本没有耐性等顾峥把话说完。
“我不嫁。”
顾峥被打断，也知道顾颜这是因为自己这次没护着她在耍性子，只能耐着心继续哄她：“乖女儿啊，上回是爹识人不明，这次绝对不会有问题，你若是愿意，改日安排你和他见一面。”
“不用了，我不会见面，也不会嫁的。”顾颜这是被顾峥给伤了心，也不管自己这般拒绝不合规矩，直接给顾峥甩冷脸子看。
她现在有种风雨飘摇的感觉，在这个府里，顾峥给的体面是她站住脚的根本，可如今顾峥都已经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再像以前那般无条件的护着她了。
而且顾朝说一句话，他就巴巴的一个又一个给自己相看婆家，是急不可待的想把自己嫁出去，好丢开自己这个累赘是吗？
顾颜有种被所有人一起抛弃了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
顾峥本来并不需要和顾颜来商议的，只是他心里对顾颜多多少少存着愧疚，便对她格外照顾些，但顾颜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领情，顾峥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稍稍严肃了一些道：“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上回横竖只是有这么个意思，又不曾有什么实质性的说法，黄了变黄了。你这般放在心上做什么？”
“不曾有什么实质性的说法？”顾颜心里的憋屈忍不住就爆发出来，站起来道，“爹爹，你可知道如今府里都在背后议论我什么吗？说对方是因为我是个贱妾所出，瞧不上我宁肯去娶一个普通农户的女儿也不肯娶我！”
“爹，我本就是个庶出，从前阿娘风光无限，我也体面，府里人人都当我是个正经主子，庶出就庶出吧。如今我在旁人眼里，连顾……大姐姐身边梅兰竹菊那四个都比不上，这都是为什么？”
“还不都是因为那一出婚事惹出来的？若不是那个什么庶子宁肯娶一个卑贱的农户女也不肯娶我，我何至于像现在这般没脸没皮？又何至于如此放在心上？”
顾颜说着说着眼泪就开始往下掉，声音整个变成了哭腔，真是说到了伤心处。
顾峥一言不发的看着她说，越说越激动，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说不上来是恼火还是愧疚。
“爹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与其在这里忙前忙后的替我张罗婚事，倒不如先提回了阿娘的地位吧。若不是因为你将阿娘贬成了贱妾，也就不会有今日这些事，那亲事也就不……”
“够了，住口！”顾峥骤然低喝一声打断了顾颜的话，旁的他也还能忍着，这话到底是踩了他的痛脚，难道他不想将林岚的地位提升回来吗？
前前后后那许多双眼睛盯着，这事儿哪有这么容易。
原以为人人都不理解他，唯有锦枫斋这母女俩是真心能够替他分忧，能想他所想，忧他所忧的，他也愿意在这母女两身上多操些心。
哪想到他费了这许多心思，在外头舔着脸替顾颜说亲事，好容易让人放着顾朝一个嫡女不娶，答应娶顾颜这个庶女了，顾颜却在他面前说出这种话来？
此时顾峥心里头凉透了，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被理解。
他的耐性被磨光了。
“你给我听着，这次亲事定下来，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没得商量！”说到这里他本来都打算要走了，想了想实在生气又回头补上一句：“真是把你宠坏了！”
还学会了在婚姻大事上讨价还价。
他甩手而去。
顾颜咬着嘴唇，眼眶红红的，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委屈的说不出话来。
她都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唯独只有顾峥给的体面，现在顾朝连这个都要一并夺走吗？
这府里沸沸扬扬的传言，顾朝也是有所耳闻，只是之前一直未曾放在心上过，这回从慈荣堂回来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看顾颜那架势，怕不是以为这传言是自己传出去的。
天地良心真不是。
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不过不是特别肯定。
正思忖这事儿，念兰从外头进来道：“小姐，方才听说老爷又给那边的相看了一门亲事，刚刚老爷从锦枫斋离开的时候带着气，瞧着那边又是不想嫁呢。”
这也在顾朝的意料之中，“她当然不想嫁，人家眼光高着呢，她看得上的看不上她，父亲也未必说得动对方娶她，她只能使一个拖字诀，一直拖着不嫁。”
念兰撇嘴：“只管拖，依奴婢看啊，最后只怕是嫁不出去了。”
“不会的，这个你放心好了。”顾朝心里十分有数，念兰却听不懂了，疑惑道：“小姐，你在说什么啊？”
“没你的事儿，”顾朝摆摆手，“那边有什么动静没？”
念兰摇头，顾朝又道，“她若是不想嫁，咱们就帮帮她好了。经过上次的事儿，我瞧着父亲这次为了顾府的颜面八成不会让事情再黄一次，可别让她真的嫁出去祸害人家。”
她一面说一面挑眉，表情看起来有些坏坏的，念兰也不深究她的意思，只是顺服她，她说要怎么做，那就怎么做。
只要让顾颜不痛快的，她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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