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吩咐道:“离远点,火势有些超乎想象了,必须制造出一个隔离带止住火势蔓延,离得太近会有危险。”
说完楚君珩大概也知道顾朝不会轻易听他的话,索性下了马将雪狮的缰绳丢给了顾朝的车夫,自己亲自驾车,往远处赶过去。
顾朝透过帘子看着道路两旁流离失所的人们,又看看楚君珩替自己驾车的背影,忽然问道:“我们这样做真的值吗?”
楚君珩身形僵了僵,却没说什么,将马车赶到了足够安全的地方停下,只留下一句:“呆在这里不许乱走!”
又重新翻身上马离开了。
所谓的制造出隔离带,就是毁掉大火周围一切能烧起来的东西,阻止火势继续蔓延下去,这样一来定然又要摧毁不少民房,可也是损失最小的方式。
楚君珩刚下了命令准备炸街,天上就开始淅淅沥沥的落下雨点,而且越来越快,眼看着这场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骑兵们一个个看着楚君珩,这雨来的真是及时,若是能靠大雨浇灭大火,那也就不用制造隔离带了。
雨果然越下越大,火势飞快的弱了下去,楚君珩自己显然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撤回了炸街的命令。
从火场里逃出来的百姓一个个站在大雨中神色复杂,有人觉得这雨下的好,阻止了大火继续烧下去,也有人觉得这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悲观不止。
就在顾朝马车脚边上,一个怀抱小婴儿的年轻妇人在极力用自己的身子替孩子挡着雨,可天气又冷,雨水太凉,即便是那少妇再怎么努力,孩子还是被雨淋到了,也许是害怕,也许是因为冷,孩子啼哭不止。
顾朝看不下去,亲自下了车过去扶着那少妇:“这位姐姐,快去我车上躲躲吧!”
那少妇看顾朝穿的光鲜亮丽的样子,自卑极了:“不不不,会弄脏你的车的,我自去寻个地方躲一躲便是。”
顾朝根本不在乎:“就当是为了孩子吧,这么冷的天,大人不要紧,孩子不能淋雨,若是着凉,难受的还是孩子啊!”
她一面说,一面用力拉着那少妇往车子上走。
小孩儿依旧啼哭不止,大概是呛了一口雨水,哭着哭着忽然咳嗽起来。
顾朝见状,也伸出手来用自己的大袖替孩子挡了雨,那少妇见孩子这样,终究还是抵不过对孩子的心疼,还是上了顾朝的马车,又哄了好一会儿,孩子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她抬头对着顾朝道谢不已:“多谢这位姑娘了,民妇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报答姑娘……”
“不用报答,这是我应该做的。”顾朝阻止了她的话,孩子好容易不哭了,她怕吵醒了孩子。
如今马车里倒是安稳了,可马车外头依旧还是混乱一片,人们没有地方躲雨,能走动的到处乱跑,抢占了屋檐的霸着方寸之地不放,老弱妇孺在这场寒冷的雨水里更加是寸步难行,浑身湿透,打着哆嗦泡在雨水中,看上去凄惨不已,令人不忍直视。
顾朝心里酸痛的难受,她的马车就这么点大地方,收留的了一个妇人,收留不了这所有人。
这事儿乃是因她而起,是她自己冲动了,没想过会引发这般严重的后果,她觉得自己应当负担起这份责任来。
她跳出马车去,撩起裙摆一路爬上了车顶站着。
念兰吓坏了:“小姐,你到那上面去干什么啊,危险,快下来!”
顾朝不理她,环视了周围一眼,见大部分人都被自己爬到车顶这件事吸引了注意力,这才放开嗓子喊了一声:“父老乡亲们,都安静下来,听我说一句!”
少女清脆高亢的嗓音在雨中蔓延开去,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
远处还在火场善后的楚君珩也听见了这声喊叫,回头往这边看过来。
密集的雨幕将一切都变得模糊,唯独雨中车顶上那一袭红色的身影清晰异常,她就像是闯入一片沙漠里的彼岸花,固执的开放,映入人们的眼帘。
雨水哗哗的顺着顾朝的额头浇灌下来,很冷,很凉,她顾不上去抹一把雨水,要在这样雨水哗哗落到地面的环境里大声说话让所有人都听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只能尽量努力大声呼喊,试图让声音传的足够远:“乡亲们,我们的家园我们的产业被火烧了,又碰上这样一场大雨,谁都不好过,但现在我们需要秩序!”
没有人回应,大家都在静静听着,她说得对,现在这群人确实需要秩序。
“现在我们大家都一样,都是一群失去了家园流离失所的人,谁也不希望在这种时候发生暴乱吧?”
“大家都听我说,青壮年男人们都把屋檐底下的位置让出来,给老弱妇孺先避雨!大老爷们吃点苦不要紧,是时候展现你们男人的胸襟了,大难当头,每个人都是英雄!”
她的话戳中了大部分人心里头最需求的那个点儿,没有男人会拒绝当英雄,很快就有人开始响应,把能避雨的地方纷纷让了出来,让一些老弱妇孺躲过去。
底下有些有号召力的人也都在帮着维持秩序,原本失控的场面得到了维持,众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大雨倾盆丝毫没有减小,弥漫在人群中的慌乱却已经渐渐消失了。
“接下来,有住在临街房子铺子里的,我希望你们能够伸出援手,救助那些受了伤的人,最起码让他们有个地方躲着熬过这场雨!”
若只是让青壮年男人们让出屋檐底下的位置给老弱病残避雨,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可让这些房屋完好的人开门容纳这些逃出来的百姓,那就有点难处了。
大家彼此之间都不认识,谁能轻易接受一个陌生人住进自己家里,还是受了伤的陌生人。
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可怎么办?
顾朝也知道就这么提出来这一点轻易不会有人答应,她早有准备。
“我是太傅府嫡长女顾朝,这附近也有我顾家的产业铺子,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顾家愿意出一份力助大家度过难关。现在我命令,顾家的铺子先行开门,收留那些受了伤的人避雨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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